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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他在心里盘算着,等到谢微白这厮走了自己再重新买一遍回家去供奉。这一次也不过是自己图急在刑部休息室就准备开始供奉,这不被这厮发现都难。还不是因为那个怪物催太急了,自己都糊涂了。

但他的想法仿佛都被谢微白看清了一般,谢微白略一挑眉。那双薄情的眼便冷然瞧着他,给徐州一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被用这样看犯人似的眼神看着,徐州一觉得仿佛自己害兄的事被看穿了一样,心里不舒服的很。

泥人尚且三分气,他徐州一都和那怪物约好了东西,自己怎么就要忍这身无功名的谢二?他算个什么东西。自己来日可是要进内阁做首辅,权倾朝野,无人敢不从。今日怎么一个小小的谢二就能震住自己?就算是他父辈要强于自己,那现在他不过是和自己同为刑部员外郎,谁不比谁身份高,自己怎么就要这样看他脸色?明明自己也是嫡子。

明明自己也惊才绝艳,兄长是,现在连这个谢二也是。凭什么,凭什么啊!

他脸上笑意瞬间消失,他冷着脸看向谢微白:“谢大人,我叫你一声大人,是瞧在我们同为员外郎给了你面子。但你用这样的眼神瞧着同僚,无论如何也是不合适吧。”

“哦,是吗?”谢微白又狠狠踩了几下脚下的东西,脸上带着徐州一觉得浑身发凉的笑,“我也觉得不合适,毕竟虽然现在我们官职相同。但以徐大人的才华,进入内阁想必只是时间问题。”

他语气不明道:“徐大人比之徐大人,还是要强的多。”

徐州一听到谢微白的话心情好了些,没有或者是他故意忽视了谢微白的语气。但嘴上还是得推脱几句,毕竟死者为大。这是

徐州一哼唧几声,然后有些脸热地咳了几声:“谢大人少说笑了。”

谢微白笑而不语,过了会儿他看着地上破碎的贡品神龛,似是无意地提了句:“我近日听了个好笑的故事,说是近日各路牛鬼蛇神齐聚,在人间晃荡寻找信徒。找到后就能够借信徒的身子进入人间,为祸四方。徐大人觉得这个故事好笑吗?”

说完,谢微白这次倒是笑出了声。看着有些发闷的徐州一他故作不解地问:“徐大人你怎么不笑?这个事不好笑吗?”

“哪里的事。”徐州一听了谢微白的话就想到那帮了自己的怪物,不要求任何东西只要求自己供奉他成为他的信徒,他就说哪里有这样好的买卖。他浑身发毛,害怕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好笑。但是他僵起一张俊脸,像是从嗓子里漏出风似的呵呵笑了几声。

“徐大人,我开玩笑呢,你可别真信了。这些不过是近日定都出事太多,大理寺和京兆府那边又久久拿不出东西,百姓急了,胡乱传谣。”谢微白笑着摇头,倒真像是无意开了个玩笑,“我们倒不能像百姓似的,捕风捉影,想到一出是一出。你说是吧?”

“谢大人说的是,但有的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鬼神之说,虽然听着离我们远的很,可有的事谁能说得准呢?”徐州一揣摩着谢微白话里头的意思,掂量着回答,“譬如我们为列祖列宗供奉香火也是相信先祖能够指引我们少走弯路,这都是有依据的。百姓所谓以讹传讹到底也是有些根据,一棒子打死也说不过去。”

“那还得是徐大人考虑周到,我的眼界还是狭窄了。”谢微白拱手作别,笑容温和,“到时间了,我先行一步,明日得空了我定然要向徐大人讨教一番。”

谢微白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不过好像是说这类邪物是爱吃香火的,越吃越厉害。”而后他眉头一皱,看着自己造成的凌乱又向徐州一道歉。徐州一连声说不碍事,一会儿叫人收拾,到后头,徐州一说:“那我且恭候着谢大人。”之后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谢微白才笑着离开。

等到谢微白走了,徐州一彻底失了重新买东西供奉蛇鱼的心思。说到底徐施琅已经死了,他的一切也已经归自己所有,自己哪里还要和那个怪物联系?这样蠢笨听着他的话,安知会不会把自己给他供奉了。而且那个怪物怎么谁都不找就找上自己了,要真是这样……

徐州一连想都不敢想,脸色直接黑如锅底。这样的话,自己就什么都没了,拼命做了那么多,只是栽树好让他人乘凉。他此刻完全忘记了蛇鱼找上他只是因为他对徐施琅浓烈的嫉妒和恨意重新唤醒了被移到定都的蛇鱼,仅此而已。

他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大脑运转飞快,而他的嫉妒和恨意随着徐施琅的死去以及别人对他的夸赞也逐渐减少。他始终固执地认为自己比徐施琅优秀,只不过是比他少了些机缘而已。徐施琅死了刚好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机遇而已。

这样的想法越生越烈,像是无意在干涸荒漠中掉落一粒种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荒漠的土壤变肥沃,它的地底涌出生的水,让那粒种子生根发芽蓬勃生长。

他想,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和那种恶心怪物的关系自然是断的越干净越好。他想到谢微白那似乎是无意提到的话“吃香火会越来越厉害”。

自己断然不能供养那妖物,就算他不夺舍,安知自己供奉他之后他吃足香火了能不能将自己吃干净。他叫来人看着他们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了才出门回家。

一直到坐上马车他的心跳都没有半分衰减,他在赌。只要今天安全过去了,自己就不用再担心了。徐施琅是不是自己杀的今日便可见分晓。

小厮在门口等着谢微白,一见到他就欢欢喜喜迎上前:“二公子,老爷正等着您呢。”

谢微白略一颔首,随着小厮进了正院。

一进门,浓重的热气便扑在谢微白身上,一路走来他浑身都是冰冷的,这一遭暖风袭身,给人熏得半身酥麻。

点燃的炭摆在封首辅旁边,半点烟火气不见却让整个屋子温暖如春。谢微白规规矩矩给老者行礼:“见过外曾祖。”

半倚在官帽椅的封首辅放下手里头正在看的折子,苍老的声音是掩不住的温和:“唉呀,二小子在家里就别总循着官场上那副做派了,在外曾祖这儿你总是个孩子。”

封首辅轻咳了两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然后左手挥了两下,屋子里的其他人就都出去了,就剩他们二人。

“那事儿我晓得了,你是个好孩子。”封首辅年轻时也是名动定都的才子俊男,就是老了,那温和的劲儿还充斥在他身上,让他一举一动都显得十足文雅有礼,满身君子之气。

他眼里满是对谢微白行为的赞赏:“我老了,可我心里头一直有事儿卡着,它扰得我二十年心里面都犹如刀砍针扎。”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处,但他那越发干枯的手却绷紧了,“……皇帝是我的学生,我是他的臣子,君臣之礼我快守了一辈子了,可这事他做的是真不地道啊……”

封首辅的叹息声轻盈犹如一阵清风,一吹即散。他早年丧妻,晚年丧女,这是他一生无法越过的痛苦。

封家世代清贵书香,代代状元郎总是封家郎,无数读书人以他们封家为读书人之首。又巧了封家子弟总生得一副好颜色,家训又严,从不往烟花柳巷里头跑,无数定都贵女都盼望着嫁入封家。

他妻子死时,他已身傍官名,不过是带着个女儿罢了,多的是贵女盼着嫁他。他全都拒了。他同妻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其情深重非常人可比拟。

何况他们有了阿怜,他就能够守着阿怜过一辈子。阿怜和当今圣上是青梅竹马,就如同他和他妻子一样。原本阿怜是该嫁当今圣上,当时的皇子做正妻,只是天不遂人意。兜来转去,阿怜是嫁了谢家小子,而后替他挡刀,死在了昔日竹马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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