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不远处飘在半空中的旌旗,“前面应该是个客栈,我们就去那边住吧,天色也不早了……嗯?伏商?!小伏!!”
姜朝眠手中蓦地一空。
待他转头一看,伏商猝然在身边倒下,牙关紧闭,脸色惨白地瑟缩成一团,额头上已经被大颗冷汗沁湿,泛起一片不祥的水光。
姜朝眠的心像被一只利爪猛地抓了一下,又慌又痛。
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露出这样痛苦的神情,哪怕是
昏暗的客栈中。
姜朝眠坐在床边握着少年的手,一背心火烧火燎的汗,不知是刚才跑的还是急出来的。若光看两人神情,甚至有点分不清现在谁更难受。
刚才带伏商过来的路上,他吐血了。
那一口血量,大到姜朝眠几乎以为是他身体里有什么地方破了个洞。
于是一进屋,他就慌慌张张把伏商的衣服都扒开检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一点外伤,连个淤青都没有。
难道是中毒?
可是他们近段时间一直同吃同住,没道理只有自己没事。
“伏商?……小伏?听得见我说话吗?”姜朝眠俯身到他耳边,继续叫道。
伏商的气息十分微弱,仍旧神志不清地闭着眼睛,浑身僵硬地蜷在一起,仿佛在以此来抵抗超标的痛苦。
姜朝眠脑子里一片空白,怔了半晌才想起来,颤抖着手掏出贴身的乾坤袋,拿出一颗聚灵丹,用力扳着伏商的下巴,准备往里硬塞。
还好,虽然现在伏商没办法对他做出什么反应,但似乎还保留了一点意识,药能勉强送进去。
姜朝眠看着那颗喉结动了,胸腔里的一口气才稍稍落下来一些。
少年这副罕见的脆弱模样,让姜朝眠鼻子有些发酸。
他用手背轻轻替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又摸摸头发,小声安慰道:“不怕啊,哥这就去给你找医仙来。不管你得了什么病,哥哥一定给你治好。你乖乖在这儿休息,我去去就回。”
姜朝眠话落,伏商的睫毛随之抖动了一下,嘴唇似乎也在跟着微微蠕动。
可惜姜朝眠急着起身,什么都没看见。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
馒头从刚才起,就一直没什么动静。
回来安顿好伏商之后,姜朝眠才匆匆忙忙把馒头从怀里掏出来,平日里一到房间就会四处走动的猫咪窝成一个小小的毛团子,看上去睡得不省人事,怎么叫都不醒。
姜朝眠焦头烂额,也顾不上仔细检查,只能确认它还活着之后,先把它一并放在了床上。
他在房间里设下一个复杂的结界,锁上房门,而后匆匆忙忙地赶下楼去。
他们落脚的这处客栈很小,连牌匾都没有,外面的旌旗上写了个“王”字就算招牌。里面则灯光幽暗,处处尘垢,显得破落不堪。
最奇怪的是,姜朝眠从进来开始,就没在客栈里见过别的客人,店里也只得一个掌柜和一个店小二。整个小楼透着一股沉沉死气,令人不安。
要不是伏商突然倒下,他不敢太折腾伤员,这里又正好离得最近,他应该无论如何也不会走进来。
然而现在姜朝眠已经顾不上这些,他径直冲到一楼的柜台前,对那客栈老板道:“掌柜的,我家弟弟身体有点不舒服,请问这城中最好的医仙何在?”
老板是个皮肤蜡黄的干瘦中年人,在柜台后躬着身子不知在做什么,闻言手中动作一顿,缓缓抬头看向姜朝眠。
他眼白泛黄,眼珠子比常人更小,在眼眶里转动得十分滞涩、突兀。
那一刻,姜朝眠几乎以为自己听见了咕叽咕叽的声音。
“什么医仙,没听过,不知道,”老板慢吞吞地回答道。
他的声音像满是毛刺的木头一样,刮得人难受,那双眼珠子却始终死死地盯在姜朝眠脸上,仿佛在看什么稀罕物件。
姜朝眠强忍不适,掏出一枚灵石放在柜台上,恳求道:“掌柜的您帮帮忙,就告诉我平时大伙儿都去哪里看病就行。如果找到了合适的大夫,回头我一定再重重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