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刚落下,头顶一架飞机进入了视野。在广袤的蓝色田野驰骋飞翔,那么小,显得那么安静。
虽然知道是无用信息,但叶尚声还是说了出来:“有一架飞机,飞得很高很高。”
他脑海中蓦地出现一句话,是当初他对宵行云说的:“宵行云,我要走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一不留神说了出来。
对面好几秒没说话,手机里只能听到电磁传来的呼啸风声,不过多久,摩托车的引擎响起。
宵行云慌了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尚声觉得他说出的话在细微地战栗,就连呼吸也在竭尽克制。
“去哪?”
叶尚声的心脏抽了抽,被无形的织网勒住,挤压。他下意识想说梧城,反应过来发觉不是这么回事。
唇瓣翕张,不等他开口,宵行云的话再次传来:“别走,等我。”
屏幕那头并没有挂断电话,呼啦啦的声音吹动着身体内生成出来的枝桠,心口被挠得发酸发痒。
约莫十来分钟,叶尚声听到摩托车飞驰的声响,在这片寂静之地显得过于明显。
见到人的刹那,车子急刹,草屑被车轮卷得到处乱飞,宵行云摘下头盔,四目相对。
光线太暗,叶尚声隐约看到宵行云的眸光亮了亮,眼尾泛着不明显的红。
他站起身,宵行云已经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气都还没喘顺。
嗓子不知道为什么哑了,他倔强地对着叶尚声再问了一遍:“你要去哪?”
叶尚声愣了愣,这样的眼神。
为什么这样看我?给我错误的信息提示
梦里酒店的一幕一晃而过,叶尚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宵行云,你是喜欢我的对吧?不然为什么那么紧张。
“你要去哪叶尚声?一声不响就跑?你是三岁小孩吗?”
所以真的是梦吧,叶尚声根本没有当时的勇气,把积压的心里话一骨碌吐出来。可是不说出来他就不快,很烦,真的烦透了。
“你在关心我吗?”叶尚声恢复成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如应付以往对他表白的那些人的模样,借着开玩笑的名义打趣,嘴角勾着温和的笑。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温和,这样的温和带了点攻击性和试探,是他的自我防护机制。
“以什么样的名义呢?老板?我记得我好像辞职了,现在也不是上班的时间,公司不用负责任。还是说,出于朋友的人道主义关心?”
宵行云微微蹙着眉,叶尚声不等他开口又继续道:“宵行云,我们是朋友对吗?”
每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片,在俩人的心口来回拉锯切割,鲜血暗自奔流,血淋淋地盖住胸口。
这话是宵行云自己说的,在学校的时候,却滞后地在俩人之间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而今晚就是一支催化剂,于是火焰快速迸发,粉尘爆炸般发出尖锐爆鸣。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叶尚声强行压制住翻腾的委屈,表面依旧是随意的,满不在乎的,带着如潘多拉魔盒的笑。
他是伊甸园的蛇,对宵行云散着致命的魅力。
蛇齿刺穿皮肤,毒液在体内肆意横窜。
宵行云攥成拳的五指再次收紧,又倐地松开放下。他就这么注视着叶尚声,整整十秒才开口。
“是。”
风横亘在俩人拉开的一米间距,叶尚声笑眼弯弯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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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也好,比什么都不是好。
虽然不甘心,特别不甘心。
宵行云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准确来说宵行云的存在让叶尚声变成了一个定时炸弹。情绪大起大落,神经时常紧绷,又骤然断裂。
一切来得毫无预兆,就像此时此刻的这场爆炸。
宵行云又何尝不是如此。反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的,宵行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许是偷偷去摄影间的次数太多暴露了马脚,也许是生日那天过于冒进,也许是把人带回自己家太过擅自主张。他生怕再进一步,叶尚声的反感会升腾得更强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