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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第1页）

甄嬛心虽知皇帝并未将曹贵人的话放在心上，心里仍是无比烦躁。回了宜芙馆，她只说要去榻上歪一会儿，众人纷纷退下，唯留下槿汐近身伺候着。

流朱正坐在台阶上剥菱角，只见她的手指纤纤，灵巧的用小金剪刀将菱角剪开小口，再用力一挤，白生生的菱角肉便被取了出来。江玉燕便挨在流朱旁边坐了，随手抓起一把菱角。

“这个壳子硬的很，仔细扎着你手疼。”流朱以为她嘴馋了，笑嘻嘻的抓了一把剥好的菱角递给她：“吃吧，我自己剥的，没经那些公公们的手。”

江玉燕将带壳的菱角扔回框里，凝神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将水绿南熏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流朱，然后才轻声道：“私通外男可是大罪，我今天听到曹贵人那么一说，唬的腿都软了，幸而皇上不曾理论。我记得你这丫头回来告诉我，说小主跟人详谈甚欢，你怎么不提对方自称清河王啊？不然拼上被小主责怪，我也要劝谏小主。这皇上顶了清河王的名头与小主相会，好说不好听啊！”

流朱一时被江玉燕的语气震住，只是红着眼睛道：“我，我没想这么多啊！”她抓着江玉燕的手，努力回忆着：“除了头一回，后面小主不让说，我连跟你就没再提过。”急的眼泪都冒出来了，一张粉面涨的通红。

江玉燕耐心哄道：“好在是有惊无险，只是你要好好想想，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说漏了嘴？”她掏出手绢替流朱擦了泪，暗示着：“小主向来跟沈贵人和安答应好，咱们也跟采月采星、宝鹃宝鹊常常凑在一块做针线，闲聊的时候带了出来然后传了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太太不是说了，宫里的石头缝儿都伸着耳朵，长着嘴巴呐。正好这事儿也给咱们敲了个警钟，以后在外人面前还是谨慎着些的好。”

说着，江玉燕便借着去小厨房传话的差事离了回廊。

没一会，槿汐果然把流朱叫到殿内。流朱的忠心甄嬛还是相信的，而江玉燕“无意”间点醒了甄嬛，也被下意识的排除了嫌疑。

当槿汐旁敲侧击着问流朱是不是皇上顶替清河王名头这件事说了出去，思维完全被带跑偏流朱只是小心翼翼的答道：“奴婢，奴婢平时爱跟沈贵人和安答应带的姐姐们玩耍，怕是一时兴起说漏了嘴。我，我是不是给小主惹祸了？”

声音又带上了哭腔，槿汐察言观色，见其不像说谎的模样，冲着甄嬛使了个眼色。甄嬛便道：“伶俐热心是你的好处，只是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太液池之事不必再提起了。”

晚上，甄嬛命人在水榭上摆了桌子，又命人把湃（ba）在井里的瓜果拿出来。等到月亮攀上枝头，才有皇帝身边的公公带着传膳的两个宫女过来，说皇上去了四宜书馆瞧小公主被华妃娘娘留了饭，叫菀贵人不必等他，还赐下了两道菜。

甄嬛捏紧了帕子，却面上带笑：“说了请皇上尝尝这连年有余的”早有识趣的宫人拿了膳盒捧了上来：“这是我这儿的小厨房做的，给皇上和华妃姐姐添个菜吧！”

甄嬛冲槿汐使了个眼色，却听那公公道：“夜黑路远，就不劳烦姑姑了。”

槿汐一愣，那公公命宫女将膳盒接了，福了一福自顾去了。江玉燕忙追上去，回来甄嬛便问她：“给了？”

江玉燕笑道：“给的那个靛青宫缎绣暗纹的荷包。”

甄嬛点点头道：“请皇上身边的公公办事，自然要体面些。”

有江玉燕在，包管体面不了，里面装着的那对八宝联春的金锞子早就被她换成了碎银子。虽然也是赏赐，但是这点赏赐，不足以冒险帮将菀贵人的膳食端上桌、勾起皇帝的念想——只消在途中磨蹭一会、捱到用完膳，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甄嬛等啊等，只等到了皇上宿在了四宜书馆的消息。

讪讪的命人拉上帐子，熄了烛火，甄嬛瞪着一双美目辗转到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一早，又有消息说皇帝带着华妃去园子里的跑马场围猎，不必去请安了。倒是淳常在过来请安，聊的什么话题甄嬛都不记得，到后来淳常在也不说话了，埋头苦吃，点心瓜果都吃尽了才笑嘻嘻的告辞。

食不知味的用了午膳，午睡也不安稳，甄嬛坐了半日，想了想便起身去玉润堂。沈眉庄午睡刚醒，正睡眼惺忪的半倚着靠枕就着采月的手饮酸梅汤。

“茯苓新做的酸梅汤，你尝尝，比御膳房做的好。”沈眉庄一边招呼，一边对茯苓道：“再给我添一盏来。”

茯苓讶异道：“小主，您今日已经饮了许多，没有了。”

沈眉庄见甄嬛接过酸梅汤，却闷闷的半日不说话，便知大有缘由，刚要开口，就听旁边道：“小主才吃了冰碗子，不如奴婢去跟茯苓姐姐学一学这酸梅汤的做法，回去也能做给小主吃。”

赞许的看了江玉燕一眼，沈眉庄吩咐道：“采月茯苓，你们带浣碧去做些酸梅汤。用心教，不许藏私。”

见众人退下，沈眉庄方才走到甄嬛面前坐下，问：“怎么了？”

甄嬛便把昨日曹贵人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

沈眉庄良久才道：“皇上没计较，可有这样的话传出来，始终是个隐患。曹贵人虽依附华妃，但此次未必是蓄意挑拨。皇上爱颜面，说这样的话一个弄不好就要弄巧成拙，她可是有孩子的人。”

甄嬛蹙眉：“我只是不知道，她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沈眉庄劝道：“保不准是皇上身边的人走漏的风声，谁不知道华妃撒钱撒的欢，连一向公允的苏公公待她都格外客气。”怔忪看着银红软纱窗上的流云百蝠花样：“下个月十九，温仪公主就要满周岁了。听说皇上嘱咐内务府，说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皇上正得意曹贵人母女，自然要替小公主做脸面。”甄嬛到底没压住心中那股子酸意：“本来皇上都说到我那儿用膳，却不想被华妃横插一杠子，说是公主想皇阿玛了，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沈眉庄无语，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凭皇上眼前怎么宠爱我们，没有子嗣可以依靠，这宠爱终究也不稳固。”

两人静默不语，过了许久才听沈眉庄开口道：“虽说诞育龙嗣在于天意，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也要有些人为才是。”她看了看四周，起身从梳妆匣子的底层摸出薄薄一卷小纸张神秘道：“我软硬兼施才让江太医开了这张方子来，照着调养必定一举得男。你也抄一份去调养吧。”

“可是妇产千金一科最拿手的江城？他的弟弟江慎是照料温宜公主的，这方子可不可信？”甄嬛觉得有些不妥。

沈眉庄笑得有些得意：“这个我自然知道，我就是放心不下才特意找人去查。他们兄弟一嫡一庶，各自的生母斗得不可开交，兄弟俩也是形同陌路，否则我怎敢用他？这方子我也是掂量了许久又翻看了不少医书才用的。如今我已吃了两副，倒还不错。”

“可惜专门侍奉我的温太医不在。”甄嬛微微蹙眉，有些犹豫：“眉姐姐可要将这方子藏好，叫华妃知道了，又要生事端。”

沈眉庄笑道：“她生不出，还不许别人生么？放心，除了我的两个贴身丫头，再没有别人知道。”

甄嬛见她如此，也有几分意动，到底没忍住抄了一份放在贴身荷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