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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第1页）

回到碎玉轩，槿汐摒开周遭伺候的人，掩上房门静静侍立一旁。甄嬛倚在暖阁里的贵妃榻上，单手支着下巴歪着，炉里点着安神香，丝丝缕缕的往上飘着。她轻轻伸手一撩，那烟雾便迅速散得失了形状。

她轻声自语道：“人心难料，不过是这么一碰，就散开了”

“小主方才在沈贵人面前力证安答应的清白。”

甄嬛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是静静不语。

槿汐细声道：“小主可知道纯元皇后？”

“先皇后是四郎的结发妻子、皇后娘娘的嫡亲姐姐。”甄嬛小指微微颤了一下：“听闻先后十分貌美，惊采绝艳，虽出身显赫但平易近人，最是良善温柔，是以谓之纯。”

“皇后娘娘在王府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阿哥。”槿汐说起不相干的话题来：“区区风寒便夺去了他的性命，夭折的时候连个名字都没有。大阿哥夭折的当天，当时的四福晋被查出怀有身孕，所有的府医都在正院里伺候着。”

甄嬛身上涔涔的冒起冷汗，她微微瞪起最让皇帝沉醉的双眸，轻声道：“是先后”

“她并非真心想要谋害小阿哥的命，深爱的夫婿，却先一步与处处不如她的妹妹有了健康的阿哥不过是女人小小的酸意，只想着借着肚子晾一晾侧福晋的大丫鬟，就要了那孩子的命。”槿汐半跪着榻上，轻轻替她揉起了发痛的额头：“抢了本该属于妹妹的福晋之位，她不是不愧疚；害了妹妹唯一的孩子，自己的亲外甥，她不是不自责。但是夫君的恩宠，她也不想撒手。小主瞧瞧，这还是流着一样血的亲姐妹呐。”

甄嬛滴下一滴泪来，无意识的转动着手腕上的绞丝金镯，嗫嚅低语：“陵容，陵容！”她蓦地抓住槿汐的手：“我与眉姐姐定不会如此，槿汐你告诉我，是不是？”

槿汐叹道：“沈贵人与小主自□□好，同在宫中又根基不稳，须得相互扶持才好。听斐雯说，那日安答应进了碎玉轩，就站在咱们窗后的树丛下，浣碧打发她过去请安答应进屋子，安答应却跟丢了魂似的走了。”

“眉姐姐早就说过，陵容出身寒微，家境窘困，素来敏感自怜，与之相交要格外用心。经此一事，陵容必是跟我们有了隔阂。”甄嬛簌簌落下泪来：“非我挟恩图报，只是不管进宫前还是入宫后，我自问对她尽心尽力，她怎能这般这般害我？”

“依奴婢拙见，安答应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槿汐把事情糅掰碎了，一点点的分析：“抓住小允子是华妃那边的人，可小主您想想，若不是您和沈贵人也被吓到了，小允子的事情自然是要算到您的头上，华妃没必要拆自己的台。吓唬小主的另有其人，料来是想借着最近鬼魅传说的东风算计您，只是没想到一开始这个局就是咱们设下的。”

甄嬛轻嗤道：“我竟不知陵容这样的出身，还能被华妃看在眼里。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暗害本小主”她长叹道：“眉姐姐被吓得狠了，欣答应不得宠，淳儿年幼，凭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固宠。”

“所以小主明明疑心安答应，却还要在沈贵人面前替她开解？”

“与陵容翻脸等于明摆着告诉华妃，我已经怀疑到她头上了。千鲤池的仇我日日记在心上，可现在毕竟还没有对上她的能力。”甄嬛恨恨的用指节叩击着扶手：“比起华妃陵容，躲在暗处这人才更让我心惊。”

槿汐默默无语，看了看更漏轻声道：“时辰不早，奴婢服侍小主歇息吧。”说着就唤人过来，端水替她卸了钗环。

“你这丫头端的是什么，好香。”甄嬛看着流朱捧着茶托立在身侧，开口问道。

流苏走上前来笑道：“小主讨厌安神汤的气味，这是温太医嘱咐奴婢们做的杏仁牛乳茶，小主快尝尝，浣碧在灶上盯了半个时辰，还热着呢。还有这甜梦香，最是安神助眠的，我一会儿给您点上。”

夜里江玉燕躺在寝宫外头的碧纱橱里，听着里头的床铺吱呀作响，细碎的□□娇喘让她不由嘲讽一笑。连日来甄嬛费心费力，白折了个心腹进去不说，还发现好姐妹疑似投靠了死敌，怕是要怄死了吧？

自己这个做妹妹的，不过是帮她放松一下。

当年甄远道将浣碧带入甄府，原是借的伴读的名义。谁知才进了学堂不过月余，这自小博览群书的女中诸葛就对甄远道说：“为奴为婢的，不认识字倒好，识字念书等事本原不是女儿家的分内之事，若不是女儿出身甄府日后要参加选秀，也合该只做些针线纺织一类的事。”

甄家女儿从玉从女，可怜何嬿儿从伴读沦为了奴婢，就连名字里的嬿都被新主子夺了去，倒得了个新名字：浣碧、唤婢。江玉燕默念着这两个名字：“既然用了你的身体，我一定会为你取回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浣碧”流朱一条胳膊搭在她的身上，声音朦胧。

江玉燕目光凌厉，立刻将双指抵在浣碧后颈的大椎穴上，面上带着甜笑：“流朱？你醒了？”

对方却只是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冷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了进来，一双交叠的人影映在隔断上。过了许久，江玉燕光着脚跳下塌，熄了鼎里的甜梦香，身形状若鬼魅，轻轻步进了内室。

室内归于平静，甄嬛玉颊绯红唇角含春，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江玉燕俯视着床上力竭的男女，嘴角挂着一丝最无害的轻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怜爱的用指腹蹭了蹭男子的脸颊，旋即抓起手帕用力将指尖擦了擦：“这个可比另一个更合你心意，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所以，就安心去死吧。

厌恶的捏着鼻子替甄嬛清理了痕迹，江玉燕一跃而上，从横梁上掏出了麻袋，径直将床上的男人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