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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第1页）

乐游原那日，裴元谨违背了扶阳郡侯的意愿，跳下了水。

无他，他不忍见熹色一次又一次沦为玩物，落入扶阳郡侯的手中再次被磋磨。

所以明知道，这样做了，他投效扶阳郡侯的计划会又一次落空，他还是如此去做了。

事后，扶阳郡侯果真大发雷霆，对着他冷嘲热讽：“裴郎君，你果真对那女子旧情难忘？既是如此，当初何必又大摆绿腰宴，将他献给陈鸿铭？”

扶阳郡侯命令左右，将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驱逐。

待裴元谨走后，又下令，封死了裴元谨在长安的干谒之路。

但凡不想得罪扶阳郡侯的，此后万不可接见裴元谨，以免遭小人背刺。

裴元谨心头苦涩难言。

他不知道。

他若是早知道会有今日，他一定不会让出熹色，谁来也不行。

或许这就是人性本贱，只有等到失去了，方知晓珍惜。

他想珍惜熹色，想珍之重之地将她放在心里，好好疼爱，想娶她为妻，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他的熹色，从此不再属于他了，他才晓得何为肝肠寸断，悔不当初。

现如今他已经没有再拥有她的资格，唯有保护她，看着她安好，他便于愿足矣。

饶是如此，事后他却不止一次地回想起那个在乐游原带走她的男人，夙夜不能寐。

在长安，裴元谨也结识了如陈督公、扶阳郡侯这样地位显赫的人物，但都没有如此强烈地意识到，何为云渊之别。

无论容貌、气势、财富、权力，他都比不上那人的一根手指头。

那个人，便是传闻之中的云麾将军，江枫渚么？

那一晚，他仿佛忘记了别的事，魂不守舍地跟着他们两人离去。

直至，到了玉泉坊，在长安最大的那座私宅前停驻。

恍然回过了神，裴元谨抬起目光。

望着恢弘无匹、气派万千的宅门，如被摄魂。

即使不走进去，也知晓这是怎样的钟鸣鼎食之家的私产，那里头，又是何等开阖壮阔的景致。

裴元谨不敢往前迈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人亲亲密密地入门不顾。他们像这世上，最令人羡慕的一对燕侣莺俦。

原来这云麾将军，竟有如此大的手笔，能置办这样的宅院，妥善地安置熹色。

难怪……自绿腰宴之后，熹色一去不回了。

跟着那个云麾将军，强过他十倍、百倍，他有什么面目，什么资格，再去幻想她能回来？

更何况，他连她的身契，都早已归还了。

裴元谨强忍着失望和苦楚，强迫自己不再逗留，不可再多想，他丢了魂似的折回自己的迎松馆。

迎松馆的下人说，俞娘子不见了，一整夜不见归，他也没听到，根本不去理。

翌日天蒙蒙亮时，竹晚回来了，被一辆从扶阳郡侯私宅中驶出的马车私密地送回了迎松馆。

她的身上，遍布被狠狠凌虐的欢爱痕迹。

甚至没有收拾，便仓促地送进了马车，丢回了迎松馆。

看到竹晚，裴元谨目光一呆，咽部仿佛被扼住，呼吸不得。

“竹晚……你……”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用扶阳郡侯的那身外披把遍体鳞伤的玉体掩住，绝望、讽刺、心死，化作了一抹浅笑，转身去了。

俞竹晚自那以后，再也不曾看过他一眼。

她每日把自己锁在房中，对镜梳妆，眼神，也从来不落在镜面上。

时而溢出几分痴笑，如同癔语，谁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