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带着药行掌柜来到牢房时,柳汴正盘腿坐土炕上,学着李徽教自己的办法用稻草折兔子。
柳汴编到一半就卡住了,细长的手指上缠着几条稻草。
李徽跪在柳汴脚边,就着柳汴的手,口中低缓的引导。
曹操的见礼声打断了柳汴思绪,“大皇子。”
柳汴的视线从手里抬起来,“孟德回来了。”
身后的药行老板见这诏狱,又听见自己面前的是个皇子,一路的战战兢兢终于支撑不住,膝盖软成面条,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咧着的双唇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衣服要哭不敢哭的模样。
“你去准备吧。”柳汴将编到一半的草兔子攥在手里。
李徽颔首,另坐到一旁早早搬来的案后,执笔舔墨,准备就绪。
柳汴手肘支在膝盖上,弓腰托腮,打量着眼前瑟瑟发抖的胖子。
见对方吓得几乎要昏了过去,他疑惑的看向曹操,以眼神交流,‘这人什么情况?”
曹操只是笑着耸耸肩,抬手刚想撩袍子,触手一空,这才发现还没换衣服,于是讪讪的直接盘坐在地上,双臂抱胸,饶有兴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像是打算看看柳汴想怎么办。
柳汴直起腰,叹了口气。
殊不知这口轻飘飘的气在药行老板耳里便听成滚滚天雷一般。
“你。。。。。。”柳汴张张嘴,一个字刚吐出,药行老板便连忙磕头如捣蒜,“草民认罪,草民认罪。”
柳汴嘴角抽了抽。他还什么都没说啊。
“既然如此,你便将与张奉的勾当说清楚。”
药行老板疑似吸了下鼻涕直起腰,柳汴惊异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对方眼圈通红,脸上的赘肉轻微颤抖,委屈的问,“殿下,草民若是从实招来,能减轻罪行吗?”
柳汴默默看向曹操。
“当然。”曹操道,“你若积极坦白,看你所做罪行,也许可得开脱也未可知。”
“张医令是一月前找到小人的。”药行老板说完,嘴唇抖了抖,想哭。
这是他祸事的开端啊,怎能不悲由心生。
他又吸了吸鼻涕,说,“他先是问了草民一些药材上等货物与下等货物的价格,然后便与草民商量,在草民这进购下等药材,但是账目上走的,还是上等货物的价格。”
“做假账?”
“是这样。”药行老板说。
柳汴纳闷,“他这就同意了,他没给你好处?”
“殿下。。。。。。”药行老板腮帮子的肉抖得更厉害了,他声音都变了,好似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草民是祖传的铺子,也没什么本事,只是想安安稳稳混口饭吃。草民,草民起先也是害怕,不想这样的。。。。。。但是,草民身不由己啊。。。。。。”
柳汴问,“他拿官职压你?”
药行老板要摇头,委屈说,“草民在东郊有祖宅一座,上等沃田十亩,之前,之前被官府收走了。张医令说,我若听他的,他便有办法给还给草民。草民,草民不能对不起祖宗啊。。。。。。”
“所以你就对不起那些灾民了?”
药行老板如一座久久支撑洪水的老旧堤坝,一朝决洪,汪叽一下就哭了出来。可这堤坝还存了半截,所以他咬牙哭的十分克制。
“这不能怪我啊,又不是我苛待他们。。。。。。”
柳汴被这幽咽的抽噎吵得有些头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官府收地,他一个太医令,你怎么能知道他会把地给你要回来?当国家规章制度是白字么?”
话到此处,曹操,李徽,唤来都诡异的一同看了柳汴一眼。
但柳汴这时注意力全在药行老板身上。
药行老板唯唯诺诺的偷瞥了柳汴几眼,“草民,草民听说他是张常侍的。当今陛下,又最倚重张常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