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一愣,接着笑曰:“怎么突然感慨这个?”
“吾是说您将艾叶大人赶出家门那时候了。”
小山神欢笑,一双大眼漂亮极了:“明明那时候您都绝情成那般,艾叶大人还成天蹲在这山上,翻来覆去给吾念你,说今日天热还好,只是太阳毒了些您又该在家睡上一天了;说夏天是好的,您畏寒,总比到了冬日背井离乡的又没人给您暖床烧火盆要强。”
“提这等事呢。那个嘴碎的。”顾望舒羞愧一笑,“那时候我不懂事,是我有错在先,再不这样了。”
“大人三天两头耐不住要下山见您,那时候他妖术受限,跑下去一趟总是伤痕累累,不是被道士伤了,再不就是被和尚拦,还有险些被路过小妖吃了的时候。”
“次次回来一边骂再也不去了,一边雪夜诉真情
“他……”顾望舒怔然,“我那时说了那般难听的话,怎么还……”
“您也知道的,他把您看得比自己千年的命、比人间天地都重,根本舍不得您受丝毫委屈,一身锋利全收敛其中。”靼苒眺远轻笑,
“道长您与他这份自甘折了傲骨示弱模样相处久了,但千万别忘,妖本劣根,穷凶极恶时可覆天下。他为您隐忍藏着,不容易的。”
“……”
——“外边冷,快进来!”
顾望舒搓着手往里呼暖气,遥遥见艾叶开了门急急唤他。
木屋子里比外面暖和些,但总归抵不住这寒冬腊月的,开了门暖气便散得快。
艾叶在那左右为难地进进出出,约摸是又想开门迎人,又怕门开久了屋里凉,满脸写着不太聪明的着急。
顾望舒快行几步,踝间银铃随之急促作响。
“火盆才烧起来没多久,先待着别乱动。”艾叶将他拉进屋里,捏着那手开始呼气。
这人出去一趟便要手脚冰凉,好像随随便便就能冻透。
雪落了裘衣满领子,被体温融化后又结成了冰,一块块儿坨在脖子上,每每皮肤无意间的触碰都会激得一抖。
艾叶见了赶紧替他拍了下来:“裘子你先披着,人暖过来再还我也不迟,反正我不冷。”
说罢转身推门出去,屋里碳火盆燃得慢,只凭这点儿沫子根本不够维持屋里温度的,顾望舒就是进了屋,也还是能哈出些许白气来。
他看了心疼,满脑袋想着赶紧去补些木头,有些人难生养,可不得自己勤劳着些。
门外是风雪肆虐,比刚刚顾望舒在外头的时候还烈。虽说这程度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儿,但若是个普通人出去此刻怕是要被吹得头都抬不起来。
艾叶刚碰到门把,就觉身子一歪,被人拉了手腕,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整个被压在墙上!
耳畔呼吸声离得近,还带着些还未缓回冷来而带着些微抖的喘息,带鬓发颤动。寒气混微弱桂味体香灌进鼻腔,艾叶有些无奈的发了问:
“干嘛呀,你身上还凉着呢。”
“不要暖炉。”顾望舒贴在他耳边低声吹出话来。声音很轻却带着危险压迫。可能是冻得久,带着些鼻音,气息梢过耳骨,害艾叶打个激灵。
顾望舒看他打完寒战,更紧附身贴了上去。
“你可比那火盆暖和多了。”
说罢伸手解去自己身上的裘子——他穿得多,里三层外三层地解了好生一会儿,抬眼瞧了艾叶那张涨红的脸,目光又顺势而下停在他衣领交结处。
失声一笑:“瞧你穿的,开着个怀脖子大漏,反观我恨不得将脸也裹进怀里去。”
“别闹,当心伤了寒。”艾叶护着不让他解束带。
“你说人有没有什么法子变妖。”顾望舒道:“不求金刚不坏,至少不畏严寒。”
“没有。”艾叶笑答:“你可以潜心修行,成神试试。妖不好到哪去,我是不畏严寒,但夏天热得要死。”
“别真当我是纸做的了,随随便便伤什么风寒”顾望舒拧眉道:“世人若皆同你说的那般脆弱,早该都夭折死绝了。”
艾叶噎得一哽,闭了嘴。
更因顾望舒已经张口含在自己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