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衣和伤口粘连在一起了,剪掉吧。”栖梧还在准备,捎带着瞥一眼创面,顺手递给陆晴萱一把剪刀说道。
陆晴萱接过剪刀,动作越发轻柔,生怕弄疼眼前这个让她恨不能揉在心尖的女人。待除去衣料露出伤口的刹那,她的眼睛也变成了兔子眼。
本该白皙莹润的肩头,被血污染得一片狼藉,前面肩窝和后面胛骨的位置硬生生被彘的利牙开了两个洞,虽然血已经有凝结的迹象,却仍有一些颜色沉暗的液体从里面渗出来。
叶柒突然回想起什么,忙把头转向一侧,剧烈地咳嗽起来。
蓬鹗:“……你怎么了?”
叶柒咳嗽得很不正常,总给人一种穿心裂肺的感觉。
她朝蓬鹗狂摆着手,转过身重新站定,眼眶潮润。
“晴萱,你来还是……”栖梧用新鲜的竹沥溶了少许井盐,调制成盐水端至床边。
“我……”陆晴萱给人看病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早已司空见惯,可现下看着栖梧手里的药,她居然心惊得不敢抬手去接。
洛宸垂下长睫,目光停落在陆晴萱胡乱处理过的伤腿上,柔声道:“晴萱,你且去包扎,这儿……有栖梧……”
众人闻言又纷纷往陆晴萱身上看去。
陆晴萱的眼圈越发红了,眼泪似夏日娇红芙蕖上将坠未坠的露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摇了摇头,哽咽道:“我知道栖梧医术好,可我想陪你。”说着,又捧起洛宸的左手,用蘸取了药酒的软巾为她清洗被藤蔓割开的口子:“看不到你,我不放心。”
洛宸眼底蓦地落下一片不忍,却未曾说什么。又想起在绝龙域发生的事情,便将除蓬鹗之外的五个男人叫至床边,对他们道:“眼下我受伤严重,很多事……必有心无力,这两日……揽翠轩的安危,还要辛苦兄弟们。”
五个男人一听,鼻子跟着一酸,忙垂首道:“我等职责所在。”说完,当即退出屋子,在整片竹林警戒巡逻起来。
因着洛宸受伤,谁也没敢将昨夜之事告知于她,只是在巡逻时,五个人俱都重点留意了湖边和竹门方向。
眼下,屋中剩了洛宸、陆晴萱、叶柒、蓬鹗及栖梧五个人。待陆晴萱将洛宸的左手包扎好,栖梧才对洛宸道:“伤口必须清理干净才好检查,会疼,你且忍一忍。”
洛宸神色平静地颔了颔首,反倒是陆晴萱心尖一颤,蓦地紧张起来。
蓬鹗依栖梧所言端来一个铜盆,放在洛宸伤臂下的地面上,垂首退至一侧。
叶柒也一言不发,跑到一边角落里杵着,——她不敢看,又不甘心不看。
栖梧处理起伤细致得很,也霸道得很,不仅要将看得见的地方仔细清理,就连伤口内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也要用盐水浸湿布条塞进去清洗,且不止一遍。
洛宸闭起眼睛微侧了头,纤眉深锁着。冷汗很快就爬满她的额头、脖颈。被汗水沾湿的长发,凌乱地贴在白皙的肩窝、鬓角处……
陆晴萱此时还握着洛宸的左手,可以很清晰地感到洛宸极力克制下的轻颤,而她强忍疼痛凌乱掉的呼吸,也似一根根尖利的针冲击着陆晴萱的耳膜,让她备受煎熬。
虽然洛宸未曾言痛,连呻吟亦不曾有,陆晴萱却知她疼极了。
几番下来,伤口终于被清理干净,露出了全貌。陆晴萱顿觉似有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眼睛。
许是彘咬住洛宸后又带着她疯狂跑动的缘故,伤口被大范围撕裂,外翻的皮肉已经有些发白,周围和内里却泛着青黑。
“这是……有毒吗?”陆晴萱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伤口颜色不对。她眼泪还在脸颊上挂着,就迫不及待地问栖梧,同时脑海里又浮现出彘的血盆大口,还有嘴里那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栖梧用工具将洛宸外翻的皮肉撑开了些,仔细检查撕裂程度,捎带着应道:“并非不可能,被人牙咬伤都可能中毒,何况你言说是被……”
话音及此便停了,她又去翻看洛宸前面肩窝处的血洞:“她的肩膀没有被咬穿已是万幸,可是骨上已经泛了青。”
“……所以……要……如何治疗?”陆晴萱嗓子有些发干地问道。事实上,她已经有了判断,只是想听栖梧亲自开口,看看和自己猜的是否一样。
栖梧正要回答,洛宸却突然睁开眼睛。她浑身颤抖着,好似想动一动有些麻木的身体,然后刻意“不小心”碰在了栖梧身上。
栖梧下意识抬头,就见洛宸迅速而不易被旁人察觉地给了自己一个眼神。随后,洛宸故作轻松道:“伤口虽深,到底……也在皮肉,无非清除腐肉,再……以针线缝合,上药包扎,便会……无碍。”
陆晴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