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堂瑛彦有点想叹气,为警官先生极强的克制力,哪怕是这样他都没有揍他一拳。换成琴酒早就将伯莱塔招呼上来了。
随着叹气的冲动一起涌上喉咙的,还有不久之前才消失的兴奋。
但本堂瑛彦最终还是没再进一步,因为他就站在警视厅大门口,警察的大本营外面,他大概是嫌自己太快活了才会在这种地方暴露他阴暗的本质。
本堂瑛彦回忆着警官先生的脸,决定改天查一下他周围有没有什么朋友死在爆炸中。他一点不担心与警官先生再也不见,身处同一城市,对方还是警察,他有太多方法与警官先生“偶遇”了。
不过在还没有把墨镜精绑到身边的时候,时间总是漫长又无聊,本堂瑛彦需要别的有意思的东西打发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他搓了搓手指,有点想摸一下琴酒的长发,只是这种欲望也被他克制住了。
随心所欲不代表毫无顾忌。本堂瑛彦能在组织蹦跶五年,靠的不仅仅是他强大的能力,还有始终踩在别人底线上却从来没有越界的分寸。
这是天生的特殊能力带来的馈赠。
他像个疯子一样招惹了组织所有高层,但所有高层都默许了他折腾,甚至还把底线一降再降。
就像琴酒,如果在三年前本堂瑛彦胆敢在半夜为这种小事吵醒他,他绝对会把伯莱塔的子弹塞进本堂瑛彦的脑子里。
可三年后的琴酒,已经能够很淡定地通知伏特加去某个角落接人了。
组织的容忍实在过于明显,明显到fbi内部都一清二楚,所以诸星大才会出现在gibn旁边,想要接近这个据说有可能是那位先生的私生子的本堂瑛彦。
不是私生子为什么能容忍他作妖?
佐藤美和子告诉松田阵平,北条律瑛能找到炸弹靠的是直觉。一般来说,只有对炸弹非常熟悉的人才有这种直觉,就像组织成员对监控和危险非常敏感。
那问题来了,北条律瑛为什么会对炸弹非常熟悉呢?
经常接触炸弹的有三种人,一种是安装炸弹的人,一种是拆除炸弹的人,还有一种比较少见的是制作炸弹的人。
那个曲着腿坐在饮水器前的少年又是其中的哪一种?
松田阵平皱着眉头,仔细回想少年的档案,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北条律瑛,半年前从高等职业学校毕业,刚刚拿到了高级钟表修理工的证书。
没有与黑手党有任何勾结,身家清白,就是普普通通一个读完书然后到社会上工作的成年人,和路边匆匆赶路的行人没有什么区别。
钟表修理是技术活,他承认北条律瑛很可能会对精密机械有很深的了解。
但是,炸弹不是钟表,里面确实有机械零件,但更多的是导线火药雷管水银杆。这些都是钟表维修所学不到的东西,北条律瑛是怎么知道如何拆弹的?
松田阵平没有意识到,那份看起来稀松平常的档案是有人刻意伪造出来的。他只是以为北条律瑛身边可能有一个很危险的人,去教导他做一些危险的事。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
只是,本堂瑛彦身边每个人都很危险,就连本堂瑛彦自己都不是一个善茬。
本堂瑛彦侧头抵在车门上,眼睛半睁半闭,眼前是模模糊糊的黑暗,没有任何标签前来打扰他,大脑里什么也没想,这是他最放松的时候。
比睡着的时候更加放松。睡着了眼前有光怪陆离的梦,而他现在什么都没有。
黑色是最能让他放松的颜色,是他还没遇见琴酒时所见到的象征最强者的颜色。
他不知道遥远的地方有一个警察在怀疑他,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做什么。
这世界上有意思的人太少了,每死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谁都赔不起。
秒针滴滴答答转过了一圈又一圈,时针渐渐从数字3移向了数字4。从噩梦中惊醒的警官又重新睡过去了,盼望梦里是那片湛蓝的天和湛蓝天空下成片的樱花树。
急促的铃声又一次将琴酒惊醒,只是这次他没有表现得不耐烦,因为来电人显示“那位先生”。
“紧急任务,叫多几个人,任务细节发给你了,这次任务一定要完美完成。”那位先生的声音是合成的失真机器音,僵硬的语调却显得有些严肃。
琴酒立刻打开邮箱。
那个夏天漫长又耀眼,松田阵平的记忆里似乎满是聒噪的蝉鸣,阳光炙烤大地,他们五个人却每天游荡在种满樱花树的校园里和附近所有小吃店。
松田阵平带着愤懑走过一个个阴冷的寒冬,直到春回大地,樱花自南向北盛放,整个日本似乎都进入了内敛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