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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第1页）

我小学有个老师，性格特好特温和，大概快六十岁，尽管头上生了白发，但精神很好，背总是直挺着。

他教语文，上课会戴着眼镜。老实说，他是我见过戴眼镜最有气质的先生。他讲话总是不疾不徐，四平八稳，平常跟我们聊聊天还好，但上课就容易让人犯困。

小时候流行九块钱一本的言情小说，我总是偷摸着在语文课上偷看，看入迷就听不见别的声音了，老师的手突然出现，还吓了我一跳。老师并不生气，只是看了我一眼，下课就把书还给了我。当时我的脸火烧火燎，心虚地不行。他还我书的时候说：看书没关系，但要挑对时间，挑对地点，如果做的是错的，图什么呢？

那会太小，根本听不懂，只是不敢再犯。

语文老师对我挺好，因为我语文成绩随便考都是班上前几。老师嘛，总是会比较偏爱成绩好的学生。他虽然不允许我上课看小说，但允许我偶尔走走神。

语文课我有这种待遇，数学课就没有了。我不讨厌数学，但以前有个老师极其恶劣，带头歧视差生。我反感得不行，成绩一落千丈。现在的数学老师也蛮看成绩，我数学成绩向来垫底，他对我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对我没有好脸色，我对他自然也没有。他上课点我名，我答不出来就让我站着。我那会真的讨厌透了他。

有一次我被罚站，耷拉着头没精打采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外站着语文老师。我和老师对上眼神，他皱着眉，看上去有些疑惑。我脸一下子很热，眼睛发酸。在喜欢的老师面前丢了脸，觉得难过。

数学老师显然也发现语文老师了，他放下书走出去，没过一会进来，让我坐下。

我愣了一下，一抬头，眼泪就掉了下来。数学老师一慌，找旁边同学要了张纸递给我。我原本真不喜欢他，但他递纸的时候，我心里之前对他的那些讨厌，突然散了不少。

数学老师是我们班主任，又凶脸又臭，还抽烟，班上估计也就被他偏爱的学生会喜欢他。但老师看起来也不怎么在意我们的喜恶，毕竟他一下课溜得比谁都快。

除非上课铃响，否则一般不进教室，站在门口先吸两口烟，等被路过的语文老师掐断，才笑嘻嘻地进来。我家里人没人抽烟，不太懂，但偶尔会听见同桌嘟囔：老师也太浪费了，都没抽两口呢，图啥啊。

我一直知道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关系挺好的。之前有一次，语文老师夹着课本进了教室，预备铃都响了，才发现眼镜没有带。老师看起来有些苦恼，但还是转身想开始写板书，数学老师突然出现，敲了敲门。

等语文老师再进来，眼镜就架上了。

我看着数学老师哼着小调走掉的背影，心里碎碎念：怎么没看他对我们这么好。

印象里，语文老师只发过一次火，气到直接走掉。那会是一节体育课，我们兴高采烈想冲出去的时候，语文老师挡在门口，缓缓道：你们体育老师有事情，让我带你们…

老师话还没讲完，班里已经一片嘘声，有男生喊道：我们要上体育课，凭什么老是让你们占体育课啊！

不少人附和，我看见老师蹙起了眉，心里就开始骂起哄的人了。老师还想说些什么，那些男生更吵了，说来说去就是不要上语文课。

老师显然是气着了，声音都不稳：那你们自己上体育课去吧！

老师转身就走了，那些没心没肺的男生一窝蜂冲向了操场。我担心地不行，想跟过去，但一眨眼老师就走不见了。

我坐在操场边上，心不在焉地盼下课铃响。盼着盼着，数学老师来了，他表情无奈，语气为难：你们能不能别惹你们语文老师了，他为你们做的还不够多吗？这样，这节体育课我带你们上，然后你们帮我去哄哄他，行不行？

女生都懂事多了，纷纷瞪了男生要他们闭嘴，然后点头同意。课快结束的时候，数学老师放我们自由活动，他一个人去了场外。我目光跟着他，看到面上带笑的语文老师。

数学老师的动作瞧着像在邀功，我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