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在心性成熟之后天雷地火地勾搭,没有那般势均力敌的拉扯和试探,在欲与爱之间来回游走,每进一步都有局势推动,不纯粹,也不简单,能走到最后的万中存一。
他们是在微末之时磕磕绊绊地长大,耍闹、嬉戏、牵绊、相依为命、彼此蛮横侵占。阿勒看着龙可羡,她的一言一行都有阿勒的痕迹,这是种十分危险的心血倾注,它注定了阿勒会对龙可羡无底线纵容,也注定了他会对龙可羡无底线索求。
只要龙可羡朝他走一小步,阿勒愿意把头摘出去给大伽正敲。
但珀鲁那件事敲响了他的警钟,龙可羡只是喜欢亲近他,那是种占有与依赖的自然衍生,行动上风风火火,情感上一动不动。
他已经越界了,他埋下颗种子,看它攀出嫩茎,看它结出花苞,迫不及待地想咬得它汁水淋漓,却不知道它会不会结果。
阿勒没有把握,所以他不能赌。
老头儿看似闲云野鹤,手腕却比谁都利落强硬,他早些年就替龙可羡相看了几户人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世交,没有烈火烹油的富贵门灯下黑
半道斜长身影已经铺进门槛,正屋内,两个人的目光同时移过来。
只是一个微小的停顿,阿勒就转进了门里,视线自然地平滑,在大伽正和龙可羡身上打了个转,再轻轻收回来,说。
“吃什么?又喝粥,龙可羡你喝粥就跟喝水似的,一会儿上西山跑马放纸鸢,跑不到两步,就得听见自个儿肚子水摇水晃叮当响……你看我做什么?垫两口馒头。”
坦坦荡荡,分明是听见了话尾,又没有当回事的模样。
大伽正平静地看过去。
阿勒拉了椅子坐,一进屋就有话讲,先要厨房冲蛋花,又嫌粥淡,要了两屉小肉包,还没忘夸厨娘手艺精进,一高兴,干脆全府上下各赏了三个月赏钱。
管事要替家仆来谢恩,请厉天通报,阿勒正撕着果子皮,闻言只是摆摆手,说这三个月大伙儿把家守得好,该赏的,从筋到骨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少爷范儿。
阿勒如此敞亮,从态度到言谈都和从前没有两样,大伽正若是普通人,就该收起心里的疑虑,踏入阿勒营造出来的温馨热闹里。
但他不是,他养大了阿勒,他深知越是平静如常的水面,底下越是藏着湍急的暗流,而且阿勒暗渡陈仓的本事,他几年前就领教过。
海鹞子跃过围墙,扑簌地打落了枝叶,停在窗口看戏。
大伽正斯斯文文地喝粥,不掺和赏钱,对院外整整齐齐的谢恩声也恍若未闻,只是隔着氤氲的水汽,看到龙可羡迅速伸手抓了只包子,填得两颊鼓囊囊。
他搁下勺子,问龙可羡:“可有着凉了?”
一下子把话题折了回去。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龙可羡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又灵又乖的,两口一碗粥,三口一只包子,哪里有半点着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