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欺负猫。”
很严肃。
阿勒偏又伸手弹了一下,给他劲儿的。
龙可羡这就要站起来了:“你不喜欢,还给我。”
阿勒悠哉地把木头黑猫捏在指尖:“不还,小白眼狼。”
“不是白眼狼,”龙可羡小声反驳,“那是我的猫,我的猫给你了。”
昨日龙可羡去听戏,路上瞧见远洋来的云游商人,一时兴起,买了一筐回来。
到家后,盘坐在榻上,垂着脑袋,拨走一只金光灿灿的海鸟像要给明勖回礼,又挑挑拣拣,拨了只精铁护臂要送给郁青,再想到不能落下厉天,瞅来瞅去,把糖盒子拨给厉天。
从上到下,连水牢里的闻道都有一把扫掉晦气的艾草。
谁都记得,独独阿勒什么也没有。
这事儿还直到今日晨起他才知道。
龙可羡低着头,给画册填色,嘟囔道:“我给你我的猫。”
阿勒捏着猫耳朵:“护卫都是亲的,就哥哥不是亲的。”
龙可羡填色填得认真,这话过耳不过心,只呆呆地重复了句:“哥哥不是亲的。”
倏尔从侧方飞来只纸团,龙可羡捕风险避,震惊地看过去:“偷袭我。”
阿勒抱臂侧身,背对着龙可羡,把那木头黑猫弹得“哒哒”响。
龙可羡更生气了。
傍晚,天色浑沌得像快未打磨透的铜镜。
瞿宿焦灼地在屋内踱来踱去,突然听得外边叩门,一叠声道:“快进快进,再敲阎王爷也要来叩门了。”
小厮推门,瞿宿先抵拳在腹间,紧张地问:“如何?”
“当家的,消息已递过去了,上边道是再予一日宽限。”
“好好,”瞿宿摸摸脖颈,那儿一片湿汗,“银子筹备好没有?”
“都筹下了,”小厮掏出一张钱庄银鉴,“走的还是珉丰钱庄的票子。”
“那就只等着龙家那边的粮食,你去给城卫司打个招呼,再给龙公子那递个消息,粮食卸船后只管走官家马道,能省一日是一日。”
小厮一一应下。
瞿宿站在门边,看整片西天都沦为老君的熔炉,吞吐着热浪与红云,没由来的感到心慌意乱,仿佛整个人都被架在炉子上烘烤似的。
他安慰自己,这是过于紧张的缘故,距离交付皇粮的时间已经逾过半月有余,他这整年来四处搜罗大宗粮食,无果,除了大粮商,其余人压根拿不出这个数额。
瞿宿不敢暴露自己缺粮之事,但他已经在这局面下看到了波云诡谲的势头,大粮商十个里有九个空了粮仓,耕地被吞得厉害,为何市面上仍旧没有半点风声?难不成各州各城府皆都仓廪充实,能把动乱压在微末之时不成?
夜里刮起大风,风啸声凄厉,彻夜宰割着城郊野地。
瞿宿半睡半醒间,听得一串急促的拍门声。
小厮连滚带爬进屋来,怆然道:“当家的,没啦,全没啦!”
“什么没了!?”瞿宿连鞋都掉了半只,打理得当的长须乱糟糟,顶着眼下青黑扶在桌旁,喝声道,“起来回话!”
“昨儿夜里起大风,进港的船擦碰,龙家货船!翻了……”
瞿宿当即腿软跌地:“完了。”
“什么叫储粮不足以供给皮城湾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