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刚碰到白榆君的手时,没来由地顿住,他的手底色白润,丝毫不像终年带兵打仗的手,摸起来却有许多分散的伤疤细茧,尽是沟壑。
白榆君手上微微一滞,笔却还是稳的,不慌不忙地问了句:“你可摸够了?”
苏岫忙撒开手,随即清咳几声,眼神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手上的那些疤痕上。
那不像是新伤,该是陈年旧疴。
她看了许久,才撞上白榆君那质问却又纵容的目光,便稍低了低眸:“你怎么能确定那冯知谦一定会来?”
“这男人呢,有些正人君子,既不好色,也不好赌,可就没听说过,不爱财的。”
正如白榆君料想的那样,冯知谦就是这般的衣冠禽兽。
他尚不至而立之年,正一心扑在朝堂的权力上,吃喝嫖赌对他都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府上也没个正妻,养在外面的如夫人倒是有几位,不过也只是个消遣,物件似的,说忘就忘了。
对于白榆君的来信,他那思绪本还在游移不定,却在看见那几箱沉甸甸的黄金抬进府里时,便转身去选赴宴的衣裳了。
“哦,那你也是如此喽?”
白榆君的笑意敛了敛,而眼底却还是明媚的,显然还是在调笑,他冷哼一声,佯装正色道:“如今,也轮到你来质问本君了?”
苏岫可不是被吓大的,知道他这是成心吓唬人,便连连笑称:“岂敢岂敢,白榆君一言九鼎。”
她看着白榆君胸有成竹的神色,不禁好奇道:“你哪来的那么多金银?”
白榆君将最后一笔勾勒好,随后莞尔一笑,那笑里满是戏谑之色,倒似端详成品一般凑近道:“赚钱嘛,正经的路子我没有,倒是有许多不正经的法子,你可要学学?”
苏岫被他瞧得一怔,还未上胭脂,便惹得脸上耳尖片片浅淡绯红,绛云一般,她只好将注意力移到自己的花钿上,端起铜镜装模作样地照了一番。
“这是什么花?倒未曾见过。”
“这是赤蔷薇,是漂洋而来的花卉,非大周本土所生,它还有个别名,叫‘刺客’。”
闻言,苏岫眸光亮了亮,意味深长道:“那倒正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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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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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府原是京城酒楼,后来名声开起来了,才在境内外都有了分店。
冯知谦精心挑选了一套宝蓝色织锦袍赴宴,柿蒂纹簇拥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落入宽袖之上,一举一动之间,像是仙鹤扑闪翅膀,分外灵动。
“呦,这不是国舅嘛?稀客稀客!”
冯知谦人还没走到门口,却见奉天府曹老板便径直迎了上来。
“曹公别来无恙啊。”
曹老板忙作揖道:“您真是折煞老奴了,国舅快里面请。”说到这,又凑到冯知谦耳畔道:“贵客已经摆好宴席等着您了,我瞧瞧去看过,那屋里可是有个大美人!”
冯知谦不甚在意,只随着他朝那楼内人群中走去,随口应道:“曹公太过抬举了,您可是连宫中的几位公主都见过的,三位公主各有特点,生得绝世荣华,再美的美人还能美过她们三位不成。”
不料曹公却摇头称道:“国舅见了便知,那是‘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注1)’敢问佳人何处来,便是那‘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注2)’”
“当真有如此绝色?”
曹老板笑得眼睛都没了,只剩下两条细缝,谄媚道:“您请上楼吧。”
冯知谦才迈上几阶,便听闻天字间包房里传出悠扬婉转的舞曲,他伴着韵律将那房门一推。
只见一舞姬立于中央,姿色窈窕,面覆薄纱,眉间描花钿,舞步愈蹁跹,闻声回眸,顾盼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