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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宝生回家(第1页)

兄弟俩在许家门口徘徊的时候,黄纪元迎面走过来,笑着问两个孙子说:“阿要跟我到蒋墩去?”海福连声说好,挽着祖父的胳臂,一起走上了石桥,一边问祖父说:“阿爹:福泉现在当队长哉?”黄纪元点了点头,问道:“早上出工辰光,阿像文武百官上早朝?”海光听了忍不住笑,心想祖父虽然不识字,说出的话倒是极幽默的。

祖孙三个一路说话,不一会来到了蒋墩村的那座土墩前。那土墩高不过二、三十米,上面已经踩出了一条小路,海光知晓这座土墩的来历,执意要登上去。黄纪元说:“唔笃上去么哉,我勒下头等唔笃。”

兄弟俩一口气登上了土墩,从高处往下望,还依稀辨得清,昔日孙武在此操演军阵的校场。海光沉浸在思古幽情中,想象孙武当年站在将坛上,手中执着令旗,操演军阵的景象,胸中陡增一种豪迈之情。

在高处逗留一会,兄弟俩下了土墩,来到祖父的身边。黄纪元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吸烟,身旁有口大铜钟。那口铜钟比海福还高,上面铸满了文字,海光惊愕地问:“这么大一口铜钟,怎么丢在这儿?”

黄纪元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所小学校,那儿原先是当地的二姬庙,是后人根据演阵斩姬的传说,为被斩首的吴王阖闾的二位宠姬所立的。二姬庙后来变成了学校,这口铜钟一直存放在学校里。如今把它挪到了这儿,看来是想装船运进城里,把它当废铜卖了。

海光听祖父这么一说,觉得甚是可惜。海福问:“上面怎么有这么多人的名字?”海光双手抚着钟,仔细看了铭文后说:“这钟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为了铸这口钟,有好几百人捐银子,他们的名字都铸在钟上。”他对这口丢弃的钟,感到十分惋惜。

不一会儿,祖孙三个踏上了蒋墩村的石板路,在路过那家茶馆的时候,海福看见茶馆上了排门板,于是问道:“茶馆哪哈关门哉?”黄纪元回答说:“说书先生弗来哉。茶馆呒生意,只好关门啘。”海福惦记着茶馆里,房梁上的那只燕巢,心想茶馆上了排门板,燕子肯定有家难回,想到此不免有些伤感。

茶馆边上的吃食铺还在,黄纪元问道:“阿要吃油炸桧?”海福摇摇头,海光也说不吃,于是来到了肉铺前。黄纪元对卖肉的人说:“斩一斤精肉。”卖肉的人对黄纪元熟悉,望了一眼海光和海福,问道:“老伯怕,阿是上海孙子来哉?”黄纪元笑笑说:“学堂里放暑假哉,孙子到乡下来白相。”卖肉人挥刀轧了一块肉,钩到秤钩上一秤,嘴里忙说:“啊哟,一斤二两,我斩得呒数目哉。”黄纪元爽快地说:“多就多点么哉。”他掏出钱付了账,祖孙三个离开了肉铺。

回去的路上,兄弟俩又来到那口铜钟前,俩人抚摸着那口铜钟,在铜钟前盘桓了好一会。黄纪元催了他俩几次,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

黄纪元拎着猪肉进家门时,海军迎上前接过肉,苏安仰起头说:“干阿爹,我也要吃肉。”黄纪元笑道:“好格,今朝中饭,倷覅转去吃。”柳氏这时说:“叫倷顺便剃个头转来,哪哈弗剃头呢?”黄纪元回答说:“我欢喜三和尚剃头,等几日看看,俚作兴会来。”柳氏嘀咕说:“长远弗看见三和尚,弗晓得俚阿会来哉?”

黄纪元忙着去灶头间做饭。不一会儿,金生一家收工回来,玉凤也跟着进门,来领苏安和苏雯回家。苏安推开娘说:“我弗转去。”柳氏说:“伲今朝买肉,俚要吃肉哉。”玉凤笑道:“倷个小爷倒好,看见干亲娘屋里有好小菜,就弗肯转去吃饭。”只得抱着女儿回家,让儿子留下来。

黄家刚吃好午饭,三和尚腋下夹了个包袱,从门外快步进来,小狗晃着身子也跟进来。黄纪元起身对三和尚说:“我今朝还牵记,倷再弗来,我要到剃头店去剃头哉。”然后问小狗说:“倷哪哈也跟得来?”小狗回答说:“看见三和尚上桥么,我跟得来,也剃个头。”

柳氏闻声从里屋出来,问三和尚说:“中饭倷阿吃了?”三和尚回答道:“我吃过哉。”柳氏又问:“哪哈长远弗来?我牵记倷哉。”三和尚叹声气说:“晓得唔笃牵记,今朝偷忙捉功夫,溜出来赚两钿,心里还有点吓势势。”小狗问他说:“倷又弗是地主富农,屋里穷得叮当响,吓点啥呢?”三和尚摇摇头,连声说道:“呒话头,呒话头。”柳氏忙说:“先剃头吧,让小狗、金生先剃,俚笃要去上工。”

小狗搬张凳子坐下,三和尚打开包袱,先把剃刀在鐾刀布上来回鐾几下。海福这时拉着海光上前,等着三和尚在剃头前的那几句唱念,却不见他有动静,于是说:“倷哪哈弗念哉?弗唱哉?倷唱[口圼]。”三和尚回答说:“好小倌啊,倷还想听我唱?我弗能唱哉,再唱要斗争我哉。”前些日子他被人训话,不为别的事,就是因为他剃头前的那几句唱念,说那是封建迷信。他已经具结悔过,不再宣扬封建迷信。

三和尚见海福有些失望,便有心博他一笑,只见他摸一下小狗的头颅,猛喝一声:“要灵魂深处闹革命。”小狗忍不住笑,他拍一下小狗的脑瓜,又猛喝一声:“要斗私批修。”屋里人都忍不住笑,柳氏对三和尚说:“倷念啥格经唷?”>r>

小狗剃好头后,轮到金生剃。不一会儿,谢老汉领着宝贝孙子也来了。海福一年不见金口,这孩子嘴巴越发伶俐,进门先叫干亲娘和干阿爹,然后与苏安和海军闹作一处。

三和尚手脚麻利,把要出工的人都剃好了,然后轮到谢老汉和黄纪元。他边聊天边慢工细活,少不了修面和捏肩捶背,把两个老的侍候好了,把赚得的钱掖进口袋里,然后告辞出门。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海军坐在门槛上,两眼不时朝桥上望。父母和弟弟今天要回来,每逢他们回来,他都坐在门槛上守望。海福拉他的手说:“伲到村口去等。”他也急着想见叔叔和婶婶,还有小弟弟海斌。柳氏说:“外头热弗过,还是勒屋里等吧。”海福只得听祖母的话,也坐在了门槛上。

下田人收工回家时,宝生和玉敏抱着未满周岁的儿子,一起进了家门。黄纪元从玉敏手里抱过小孙子,柳氏递手巾给玉敏和宝生擦汗。海光和海福叫过叔叔和婶婶,也抢着抱小弟弟。

柳氏笑着对海福说:“倷是金口啘,倷说婶婶生弟弟,真生一个弟弟。”黄纪元对玉敏说:“彩凤第三胎生囡娪,林瑛第四胎生囡娪,倷心覅急,慢慢生么哉。”

黄纪元这话一出口,一家人都大笑,玉敏笑着说:“宝生搭我商量好哉,伲只生两个,第三个弗生哉。”柳氏接话说:“唔笃阿是瞎说?”宝生朝玉敏使眼色,玉敏于是住了口。宝生把两个侄儿拉到身边,问起上海近来的情形。这时玉凤来领苏安和苏雯,同宝生夫妇聊了几句,然后领着一双儿女回家。

柳氏和彩凤把饭菜端到桌上,全家人坐下来吃饭。金生坐下后,张口问宝生说:“听说才根吃轧头哉,阿是真格?”宝生不做声,只是点了点头。柳氏惊讶地说:“哪哈才根也吃轧头?”宝生的脸色变得阴郁,一句话也不说。柳氏惊问道:“倷阿是也吃着轧头哉?”宝生仍是不答话,柳氏心里越发急,忙问玉敏说:“唔笃老实讲,到底出啥事体?”玉敏被逼问不过,叹声气说:“宝生担心张水根,张水根出事体哉。”

一桌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宝生问金生说:“阿记得当年,公社里有个汪文书?”金生咬牙切齿说:“杀千刀格狗弗会忘记。”宝生说:“现在俚是县革会常委,张水根落到俚手里哉。”金生惊慌地说:“张水根落到俚手里,奈么要吃苦头哉。”

黄纪元也一下惊慌,对宝生说道:“当年为仔金生,小狗拿狗辣豁豁一顿生活。后来张水根替伲出头,拿俚革职处分。狗现在是癞痢头撑阳伞,倷要防俚一手。”宝生拍一下胸说:“我弗怕,俚敢惹我,叫俚吃我一枪。”彩凤忙说:“还是当心点好。”宝生点了点头,说道:“我明朝就要回镇上。”柳氏吃惊地问:“为啥呢?”玉敏望宝生一眼,然后回答说:“俚说明朝要去办重要事体。”

一家人吃好饭后,宝生和玉敏回房里。海光拉着海福也回房里,他问海福说:“张水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家人都为他鸣不平?”海福从小一直听家人念叨张水根,柳氏当年救他性命,张水根后来报答黄家,那些他都听说过,于是原原本本向海光说了。海光边听边点头,心中明白原来张水根和黄家有渊源。

柳氏这时在灶头上洗碗,一边洗一边心头突突跳,洗完后拉黄纪元到房里,眼泪汪汪说:“老头子啊,我怕宝生要出啥事体。”黄纪元说:“宝生哪哈会出事体?”柳氏惊慌地说:“今朝俚面色弗对啘,我看见俚身上还带把手枪,弗晓得明朝俚要去做啥?阿会去闯祸?”黄纪元听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安,拉着柳氏的手,一跺脚说:“快去问问俚。”

老夫妻俩来到西屋,玉敏正在喂海斌吃奶,宝生和海军在边上坐着。柳氏上前说:“好倪子啊,娘心里乱得来,倷告诉我,明朝到底要去做啥?”宝生忙说:“倷瞎想啥呢?阿是担心我去拼命?”黄纪元说:“我也担心,倷老实讲,明朝出门去做啥?”玉敏说道:“宝生明朝到县里去,去看张水根身体哪哈,阿有办法少吃点苦头。”

柳氏终于放心,说道:“倷自己也要当心点。我担心犟出头,弄弗好要闯祸。”宝生说:“我会想办法,弗会去硬撞。”黄纪元点头道:“听倷实介说,我放心哉。张水根是伲黄家恩人,落难辰光应当帮一把,只不过要当心点。”他叮嘱了几句,然后同妻子出房门。

柳氏仍有点放心不下,黄纪元安慰她说:“倷放宽心么哉,宝生做事体,我一百个放心,俚脑子比任何人好。”她听了稍安心些,可是在床上躺下后,怎么也合不上眼,心里想着张水根,还想着从未见过面的,张水根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一会儿又担心宝生身上的那把手枪。

第二天一早,宝生向家人告辞,玉敏抱着海斌也回去。柳氏领着海军,海光和海福跟在身后,把宝生夫妇俩送到村口。柳氏心里很乱,分手时在宝生耳边一遍遍叮嘱。宝生一一答应,然后对两个侄儿说:“近两日我实在忙,等空下来,我来领唔笃去镇上白相。”海光和海福连忙点头,他俩感觉到了,叔叔回来后没有露过笑脸,他明天去县里,一定是去办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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