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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家好不算好大家好真正好(第1页)

几个孩子来到了太湖堤,癞皮贵兴平时居住的,那间土墼垒的屋子就在堤上。祥根先要去试探一下,看癞皮贵兴和那条狗在不在?他叫伙伴们躲在远处,自己轻手轻脚摸上前去,拣了两块土疙瘩,朝那扇柴扉扔去,然后伏在堤坡上探望动静。

不一会儿,土屋的柴扉推开了,癞皮贵兴的女人从里面伸出头来,她睡眼惺忪,头发蓬乱,朝外面张望一下,然后缩回了头。祥根从堤坡上爬到伙伴跟前,说癞皮贵兴不在,那条黄狗也不在。

听说癞皮贵兴和那条狗都不在,小伙伴们立刻胆大许多。留一个人在堤上守望,其余的人下堤去,纷纷走进芦荡去挖芦根。海林替海福也挖了一根,几个孩子边嚼芦根,边拣瓦片朝湖里打水漂。

海福也想学他们样,无奈扔出去的瓦片,只听见“噗咚”声响,却打不起一个水漂。守在堤上的孩子忽然向大家轻声喊:“出来哉!出来哉!”大家爬上堤坡,一起伸头探头望。看见癞皮贵兴的女人,手里拎了个提桶,走出屋子下堤去了,孩子们于是朝那儿摸去。

堤上静悄悄,不见一个人影,偶尔有几只水鸟飞过。孩子们都趴在堤坡上,朝癞皮贵兴女人下水的地方张望,看见她先用提桶打了一桶水,接着动手脱去身上的衣服,把衣服朝芦杆上一挂,然后精赤条条走下水去。

堤坡边的水深,没不过膝盖,那个女人下水时背对着堤坡,只是在弯腰擦洗时,她的身子转了过来。东翰最先叫了起来:“胸口阿像挂两只洋面袋?好掼到后背心。”另一个孩子骂道:“邋遢女人腌里八臜。”

海林这时从鼻孔里哼了声,说道:“邋遢女人覅面孔,阿要教训教训俚?”祥根点头说好,其他孩子也附和。大家于是拣拢身边的石子。等到祥根喊一、二、三,大家跳起身来,纷纷把石子朝那女人扔去。

在堤坡下洗澡的女人,冷不防雨点般的石子朝自己飞来,一时慌了手脚,连忙把衣服穿在身上。当她抬头朝堤上张望时,一群嘻嘻哈哈的孩子,已逃得无影无踪。

做完恶作剧的孩子回村里,海林在路上关照海福说:“转去弗能告诉阿爹好婆。”东翰和东林说:“倷要告诉么,下转弗带倷白相哉。”海福只得点头答应。

海林和海福到家没多久,黄纪元和柳氏也回家了。柳氏看见海福满头是汗,身上沾了不少泥土,心疼地问:“哪哈弄得实介龌龊?到啥地方去白相格?”海福撒谎说就在家门口,柳氏又问海林,海林也说是。

黄纪元给海福擦了汗,对柳氏说:“快点烧水,替小倌淴浴。”海福摇摇头,说道:“阿爹:我想去淴冷浴。”海福这些天一心想下河,黄纪元就是怕他独自下河,严厉地说道:“倷弗懂水性,弗能去河里淴冷浴。”海福噘嘴说:“倷教我水性好哉。”

黄纪元是宠惯海福的,见他执意要下河,只得说:“倷要答应我,我弗勒倷身边,弗能一个人下水。”海福高兴得连连点头,立刻拖着祖父朝河边去。柳氏在身后连连跺脚,大声喊道:“唔笃一老一小早点转来。”黄纪元应了声,领着孙子来到河边。海福下河去同孩子们嬉闹,他坐在河边的大石上吸烟,目光始终不离河里的孙子。

太阳下山后,金生和彩凤收工回家,夫妻俩一进门就问:“玉敏阿好?”黄纪元回答说:“蛮好啘。”柳氏一把拉住彩凤,笑眯眯说:“告诉倷一桩事体。”彩凤忙问:“啥事体?”柳氏附在她耳边说:“玉敏说俚笃刺绣合作社,生活来弗及做。问倷阿想做?俚帮倷去接生活。”

这些年来,城里没人来乡下收绣品,也没人来发放刺绣活,村里的绣娘已几年不摸绣花针,少了一份收入来源。彩凤一听有刺绣活,连忙说:“蛮好啘!我来得想做生活。”柳氏点头说:“倷明朝去镇上寻玉敏好哉。听说俚笃生活蛮多,倷一样去接生活么,就多接点转来,分点别人做做。”

黄纪元在旁说:“老太婆:倷阿是又要多事体哉?”柳氏回答说:“是好事体啘。要是别人看见彩凤有生活做,阿要眼热?问起彩凤生活来路,彩凤哪哈回答?索性让大家有得做,弗是蛮好?”

柳氏说得在理,黄纪元反驳不得,只得对彩凤说:“倷自己看吧,做事体千万要当心。”彩凤应了声:“我晓得哉。”金生也关照说:“要是拆烂污,要坍弟媳妇台。”

彩凤心直口快,福珍晚饭后来串门,她把明天去镇上接刺绣活的事,先对福珍说了。福珍央求给自己也接些,彩凤大大咧咧说:“放心么哉,伲娘已经关照,有生活大家一道做。”福珍出门后,把这事对别人说了,知道的人都高兴,大家巴望彩凤,明天多接点刺绣活回来。

彩凤第二天早上出门,午饭前赶回家,带回来一个大包袱。黄家这天又热闹,不等他们吃完午饭,几个妇女已先登门,堂屋里一片叽叽喳喳声,像是打翻了田鸡篓。

彩凤吃好饭后,抖开了包袱,总共接来十件被面刺绣活。她把样品给每个人仔细看过,然后说:“绣一床被面,十五块工钿,唔笃看阿上算?”堂屋里一片惊叹声,福珍说:“真是运道,好价钿啘,我从来朆做着过。”其他几个妇女也面露喜色。

种田人忙碌一年,到年终分红时,分得多的人家,也不过四、五十元钱,眼下十五元的工钱,不啻是个大元宝。金水土的女人笑着说:“那哈弗上算?定心点做,一块生活绣一个月,巴结点多开开夜作,廿几日也绣得好。大家说阿对?”彩凤郑重其事地说:“臭话说勒前头,生活一定要做得好,弄坏被面还要吃赔账。玉敏还关照说,迭格是出国生活,是卖拨外国人格,做得好么,下转还好接生活来做。”

谢福根的女人说:“放心么哉,大家几十年绣下来,迭点本事还是有格。”柳氏凑上前说:“第一件生活,大家一定要做得好,弗能出洋相。开头开得好,下转也方便。”福珍和其他几个妇女也说:“婶婶说得对啘,头一件生活,倒要认真点做。牌子做好,对玉敏也有个交代。”

彩凤见话说得差不多了,拿出一杆戥子来,把十几种颜色的丝线,一色一色秤了,然后分发给大家。接了活的妇女个个兴高采烈,都向柳氏和彩凤道谢,谢福根的女人临出门时,拉住柳氏的手说:“婶婶啊,倷讨着个好媳妇,真正福气啘,连得伲大家一道借光哉。”柳氏听了心里高兴,大声说:“玉敏帮得上忙是应当格。一家好弗算好,大家好真正好!”

彩凤当天就绷好了绷架,坐在绷架前开始刺绣,海珍坐在娘的绷凳旁。绣娘的女儿到了七、八岁,就要跟自己娘学刺绣,彩凤让她帮自己劈丝线,还教她各种针法。海珍生性安静,守在绷架旁,一步也不离开。

海福闲得无聊,上前去拉海珍的手,叫她跟自己到外面去玩,海珍甩开他的手说:“倷自己去么哉。”海福不肯离开,看见她手上的指甲有些异样,原来海珍把自己的指甲染成了红颜色。他嬉皮笑脸地问:“小姐姐几时染指甲?哪哈染格?”海珍歪头一笑,回答道:“拿凤仙花舂烂,再用布裹勒指甲上,一夜天就染好哉。”

海福噘嘴说:“哪哈弗替我一道染?”海珍冲他直笑,彩凤说:“女小囡才染指甲,男小倌哪哈好染指甲?”海福纠缠住海珍不放,柳氏见他在胡闹,把他一把拉开,说道:“小姐姐要学生活哉,倷弗能闹。我领倷到许家去白相。”柳氏几日不见许家好婆,惦念她身体好不好?拉了海福的手,俩人一起去许家串门。

金生傍晚收工回来,一进家门就对父亲说:“听说才根升官哉。”黄纪元嘟哝一句:“村里才根官最大,还要哪哈升法?”金生大声说:“俚到公社去哉,听说是张水根提拔俚。”柳氏听到这么一说,立刻对黄纪元说:“怪弗得弗看见才根上门来,原来俚到公社去哉!黄纪元点头说:“才根是块料,张水根眼光好,识人头格。”

前些日子里,黄棣村放开手脚搞副业,别的大队都眼红,这事还反映到公社,后来县里也知道了。张水根看了情况汇报后,对徐才根的做法大加赞赏,县里专门开了公社干部会议,鼓励支持搞活副业。各公社于是都放开手脚搞副业,眼下副业成了大家最关注的问题,干部们互相碰面,开口必谈副业,就连邻村的社员见面,也离不开这句话:“唔笃队里副业搞得哪哈?”徐才根搞副业出了名,得到了了县里和公社的表扬,不久提拔到公社去工作。

第二天清早,柳氏瞧见徐才根骑着辆自行车,正好路过自家门口。柳氏大声喊道:“才根啊,倷阿是到公社去哉?”徐才根停下车来,满面春风地回答说:“是啘,婶婶。”柳氏说道:“怪弗得倷长远弗来哉。”徐才根笑了一下,说道:“我实在呒空唷,日日早出夜归。”

黄纪元这时走出门来,问徐才根说:“倷到公社里去管啥呢?”徐才根回答说:“我主要抓副业。”黄纪元连说三声好,又说道:“倷胳膊要朝里弯,有啥好事体,覅忘记黄棣村大队。”徐才根笑着说:“当然啰。”他扬了扬手,一蹬车走了。黄纪元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灵格,伲黄棣村出两个公社干部。”柳氏问道:“哪哈有两个公社干部?”黄纪元在她耳旁大声说:“还有一个是倷倪子!”柳氏恍然大悟,咯咯笑了起来。

海福这几天一直跟在海林身后,海林去菜地浇水,他跟着去;海林去斫草,他也跟着去。这天下午,外面的日头辣,柳氏惦记在田里耘稻的金生和海祥,灌了一大壶凉开水,手巾里包了几块麦糕,让海林送到田头去。

海林提着个大水壶,挽了个小竹篮,赤着一双脚出门去。海福紧随着也要跟去,柳氏一把拉住他,说道:“倷弗能去,外面日头毒得来。”海福说:“我想到田横头去看看。”黄纪元说:“让俚去么哉,让俚也去看看,种田人阿辛苦?”他拿顶草帽戴在海福的头上,关照海林说:“倷要带好弟弟,早点转来。”

兄弟俩来到了田头,金生和海祥早已远远望见他俩,等他俩走近后,立刻放下手里的耘耙,走到田埂上来。父子俩满腿泥水,连双手也全是泥浆,在水沟里洗过手后,海福把水端到他俩面前。

海祥接过一碗水,咕噜噜几口喝尽,然后欣喜地问海福:“倷哪哈来[口圼]?”海林说:“阿爹叫俚来看看,种田人阿辛苦?”金生喝了一碗水,一边嚼着麦糕,一边招呼其他人也来喝水。

田里的人三三两两围拢上来,大家把在田里抓住的泥鳅、黄蟮,纷纷扔到海福的脚前。海福连忙脱掉鞋,跳下田埂手忙脚乱去抓。黄蟮和泥鳅滑得很,一触手就滑掉,他老半天抓不住一条,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海林上前来帮忙,只见他不慌不忙,一伸手就能逮住一条。海福深感惊讶,自己双手抓不住一条黄蟮,海林仅用三根手指头,就能把一条黄蟮牢牢抓住。海林用一根稻草,把几条黄蟮和泥鳅从腮边穿过,串在一起后,交到他的手里。海福有点喜出望外,在田埂上手舞足蹈起来。

众人在田埂上坐下后轮流喝水,有人问海福说:“上海好?还是乡下好?”他回答说:“乡下好!”又有人说:“倷覅回上海去哉,勒乡下种田吧。”他一时答不上,金生抚着他的肩说:“伲是上海人,上海人弗种田,种田真苦啘。”

一大壶水一会就喝光,众人纷纷走下田,金生吩咐海林和海福快些回家。谁知这时候,海福愣怔怔地望着齐整的禾田,望着在烈日下弯腰耘稻的众人,一下子变得恍恍惚惚,好象自己也置身其间。海林几次催促,他才回过神来,然后光着脚丫,一手拎着自己的鞋,一手拎着那串黄蟮和泥鳅,依依不舍地离开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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