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神明?”
她睁不开眼去应证。
稍后唇上传来温软的压力,不同于冰凉的湖水,她仿佛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夏日。
一丝丝气钻进她的唇,融进她的心,消弭在身子的每一处。
“神说,是非因果,强之有咎,这番也是吗?”
堂溪毓脑中只剩这一寸残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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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青黛趴在地上剧烈咳嗽,身上湿漉漉地滴水,她想换一身干净的都无法,因还下着暴雨——
是方才混乱导致,似乎天地颠倒。
苏绎双手抱堂溪毓上岸,雨滴滴答答拍在二人身上。他低头,尽可能不让雨水侵染她憔悴的面庞。
“你先带她回去,这里的事我来解决。”
苏绎走至青黛面前。
青黛想说什么,却又看清堂溪毓有些脱水,嘴唇向上岸的鱼吐泡泡。她没从地上站起来,而是弓身变成了一头山羊,羊毛如同黏在一起,一点儿都不卷了。
“紧着吧,我带她回去。”
苏绎便将堂溪毓安置在羊背上,掐决为她们开辟乌云,化作无形的伞。
当山羊的青黛抖下身子,确认安妥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住宅,溅起泥浆。
留给苏绎的只剩逐渐缩小的影子,脚下泥泞的路和躺在一旁的蛟。
本是水中神,今却枯鱼涸辙,低入尘埃。
他青蓝色衣摆蘸着泥污,仍由发丝贴在脸颊,拳头捏紧,置于腹部,纹丝不动。
“该收手了。”
阿苍依旧是个暴雨天荒废的稻草人。
“善积者昌,恶积者丧。”苏绎说完,仅静静看他。
阿苍嗤笑一声,不屑道:“他们胡乱捞鱼,灭亡的鱼族数不胜数,我不过是效仿他们。”
大雨滂沱,湖面咆哮奔腾,不远处的村庄传来欢呼。
“陟罚臧否,切记轻重。你断水源,死伤者遍城。”苏绎凛然,“何况你停水禁雨,鱼族不也消亡了一大半。”
阿苍眉心微动,却依旧不屑道:“你高尚。”
苏绎右手垂地,手掌如有运气,地上的剑飞来手中,他一涮,泥点纷飞,如镞,扎进树干。
阿苍似乎没心情阻挠,依旧瘫在泥泞中,眼都不眨一下,看苏绎怎样用剑勾起湖水,怎样用剑划破天光,怎样唤醒另一边的山泉。
而后才将手覆在脸上,挡住雨点,轻叹一声道:“阿旻,你要找的道士就是他,对吗?为了一假道士殒命?”
似乎在跟手心的浮沫说悄悄话。
他又顿时想起从前将阿旻圈禁,不听她解释就鞭笞,对她喜怒无常,将她的过往铭记,又作为羞辱她的刀刃,事后又扮起深情。他继而哽咽道:“阿旻……我错了……能原谅我吗?”
可浮沫早已散去,他却不知。
苏绎喟叹“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后,便提剑离去。
天已微亮。
待他回至望月轩,雨才渐渐息气。
“你快来瞧瞧。”
苏绎将走到门口,就听见青黛的呼唤声,她掐着手绢,急匆匆的。
“我已经给她服了药,稍后便能醒了。”青黛柔声,顿了顿:“所以甘州的事处理完,你何时消停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