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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见雪没有取下面具时，她的长相，白清胧一直雾里看花，脑补甚多。

仿佛一个“美”字份量太轻了。

宫里也有人讨论过，隔着没有生气的银白面具，背后猜想受地位高低影响，像女皇多年被称为大燕第一美人，这第一美人头衔，从登基到执政几十年，稳如泰山。

年过四十的第一美人……

女人保养再好，清丽无垢的容颜也抵不过岁月，英雄易老，美人迟暮，任谁也无法改变的自然规矩。

但凡事有例外。

和现代美颜相机一样，在古代，权力身份傍身，也能打破这个自然规律。

对于面具后的容颜猜想，苏见雪无权无势，岁悠宫残垣破瓦凄凉，南夏多年也无人问津，宫人肚里有了计量，茶余饭后说起来，多半支持【丑陋】，少部分【平平无奇】，剩下可怜的【还不错】。

最离谱的，一次，小川和周才人说起三皇子得了位清河美人，情爱滋润下，懒散的三皇子竟然勤勉起来，靶场练箭，勒马搭弓，三皇子生母逢人就夸儿子懂事。

那时，周才人瞥了一眼嘴含甜枣、扑在炕上看书的白清胧，当即放下手中活计，话语里浮起一丝不满和袒护。

“胧儿，以后切记不要以貌取人，好好对待苏公主。”

白清胧：“……”枣儿突然不香了。

苏见雪丑？母妃脑子里装的什么瞎疙瘩。

小川更直白：“殿下，就算苏公主其貌不扬，您今后至少要做到举案齐眉。”

殿下和苏公主那么亲近，私下肯定见过真容，如今主子懒散依旧，可见苏公主容貌有些抱歉。

小川一心害怕白清胧学习那些只爱容貌不爱贤的浅薄子，腾脚跳下热炕，翻出几本正经书，收缴了白清胧的话本子，并语重心长叮嘱殿下多读好书。

无故被教训的白清胧：“？？？”

川儿，你更没眼色。

苏见雪那身段，颀长修美，玉柳生姿，腰肢不堪一握，长颈皓如白霜，万里挑一的绝世美人配置，能给张普通脸打发？

宫里人跟被浆糊浇了眼睛一般瞎。

从那以后，每晚一更一到，酒足饭饱的白清胧缩回房里，手撑床头继续偷看话本子取乐。

燕宫里的话本子文风开放，最新连载《皇女的秘密》，讲的是落魄皇女巧遇敌国可怜质子，质子痴情，为皇女挡箭挡刀挡暗器，面对皇后端上来的毒药，质子一头灌下，宁愿死，也不说一句“我不爱她”的假话。

最新一折，皇女得到皇帝赏识，请求天家赐婚，正妻便是那冷宫深处的质子。

无奈有情人被阻，婚书下来前夕，丞相女儿意外看中皇女，于是狠毒的丞相女发难，竟联合大太监设计毒杀质子。

故事总在高潮处停止。

下一折，要等下个月初才有。

愣了会，白清胧阖上书：切，狗血泼了满头。

转头却又把书放回枕头下边。

窗外宫人影子来回，廊上的灯火渐渐熄灭，白清胧闭眼躺在床上不能入睡。

旁人不说，她也瞧出话本是以自己和苏见雪为原型。

但仅仅借用人物身份，其余的，则一点不像。

里边的质子常年轻纱覆面，只因小时候受过烫伤，左脸靠近腮帮处有块指甲大的疤痕，疤痕骇人，所以她最初见着容貌出众的皇女心生畏缩，总绕道走。

背后又小心收集关于皇女的一切消息。

论起处境，两人其实没什么差别，都是落魄无宠，被人遗弃。

也有贵族小姐仰慕皇女貌美，但想到皇女前途渺渺又望而却步，只有质子心疼皇女，在皇女最落魄时冒雪相救。

白清胧很是佩服质子那样的女子。

恋爱，激情容易相守难，心动容易相爱难，优秀的人自然招来爱慕，但说到真，是在最落魄时仍然有人痴情不悔。

话本里，质子离开前的一句话，数次有意无意钻进脑子里——“殿下不要看妾，妾貌丑，妾只要能跟在殿下身边，做一片为您遮风挡雨的青瓦便好。”

那晚黑暗中，白清胧抱紧被子，若是世间有人这样爱她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