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道:“我这一生鞠躬尽瘁,为陛下的千秋大业殚精竭虑、满手鲜血,无论交代的任务是什么,我都会舍命完成,唯独放弃娶她——不行。”
符行衣素日只知聂铮脾气差,几乎没对谁露过好脸,没成想他的胆量大到恐怖:
那可是皇帝啊,一怒而伏尸百万的东齐帝王!
他说怼就怼,完全不将皇帝的威严放在眼里,简直不要命!
偏生聂铮这位爷好似没事人一般,甚至向战战兢兢的胆小鬼投来不悦的锐利目光。
然后道:“无能之人岂敢承担重任?督管工部制造火器一事,还请陛下另谋高就。”
不让娶是吧?
行,不干了,爱谁谁,今儿我还就是撂挑子了。
有种你就杀了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早死早超生。
符行衣以袖掩面,嘴角抽搐不已。
公主殿下如此嚣张,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地苟到现在,真的是个奇迹。
皇帝不仅没有怪罪,反而无奈地笑道:
“铮儿劳苦功高,此等小事朕岂会不允?等过几日,朕在朝中寻一位身家清白的重臣,将符爱卿过继给他做义女,以名门闺秀之身成婚,可好啊?”
定澜公主只会顺从,镇和王却不然。
倘若有任何不满,镇和王就会疯狂闹事,一直闹到他称心如意为止。
感情是最不靠谱的东西,比起给予疼爱与教导,皇帝更倾向用权力来补偿子女的孤独。
聂铮越是离经叛道,皇帝就越不设防,反而放心大胆地驱策一头“怪物”。
这些错综复杂的牵连,并不在符行衣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管它什么闺不闺秀,只要自己能好好活着,顺利完婚便好。
符行衣恨不得一蹦三丈高,正欲行礼谢恩之际,被聂铮托了一下手肘——
别急。
“嗯?”符行衣眨了眨眼,疑惑不解地昂首。
聂铮道:“清平郡主本便是名门闺秀,何须费功夫改头换面,以‘宁如鸢’之名莫非不可?”
仿佛有一簇小小的烟花在心头炸开,五彩斑斓的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符行衣悄悄地扯了扯聂铮的衣袖,小声道:“不要为我这样,不值得。”
聂铮反过来将她的爪子包在掌心,不悦地长眉微蹙:“我说你值得,你便值得。”
符行衣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几乎在逼皇帝立即为宁氏平反:
堂堂镇和王怎能娶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罪臣之女?
“宁如鸢”的背景必须洗得一干二净,她再不必躲躲藏藏、受人白眼。
她能够拿回自己应有的财富和地位,还是那个享尽宠爱的小姑娘,在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开开心心、风风光光地嫁给他。
符行衣觉得什么都不必害怕。
她不能傻傻地站在这里,一言不发地等着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家父当年被肖大学士诬告通敌叛国,微臣已查明那些书信系陈述之伪造而成,他们二人欺世盗名、自取灭亡,陛下实为奸人所蒙蔽。微臣斗胆,恳请陛下重拾旧案,还家父与众多忠臣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