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名嘛,不外乎是个跟“阿云”“阿宝”“小丁”一样,连在一起像排比句的称呼。阮朝缙身边一抓一大把。
唯一的变化,就是挂在他阮朝缙名下的诗词文赋又变多了。
阮朝缙知道,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他很有自知之明,奈何父亲却不这样想。
从阮朝缙一出生,父亲就费尽心思给他造势,散播神童之名。
三岁识千字五岁读百经六岁能吟诗七岁可成文……
阿娘悄悄告诉他,父亲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才智过人,二十岁便中了进士。可惜,后来一直不得升迁,只能郁郁回乡。
所以才将所有遗憾寄托在了儿子身上,誓要见到儿子入仕后平步青云。
阮朝缙只得默默背诵一篇篇送到他面前的诗文,再假笑着听别人赞他金麟岂是池中物。
一年之后,母亲牵着那个他早就抛至脑后的书童,来到阮朝缙面前。
“朝缙,日后这便是你的弟弟了。”
阮朝缙扑腾一下从书桌前摔了下来,不慎打翻了砚台,漆黑墨汁洒了自己一脸。
“阿娘,你在说什么?!”
阮朝缙形如花脸龟,颤巍巍地指着少年:“他是书童。”
手指返回来指着自己:“我是少爷!”
怎么就成了他弟弟了!
阮夫人一边对这少年温柔可亲,一边转头脸色沉沉地望着阮朝缙。
“你可知,你这一年来传出去的诗词文赋,都是哪里来的?”
母亲用缓慢而又强压愤懑的语气叙述了真相,阮朝缙这才第一次正视这位少年。
既然要收为养子,那就不能再小猫小狗似的叫他了。
阮庭松正在品茶,听到夫人所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然后被阮夫人用手肘撞了撞。
阮夫人不动声色地示意他看向身前,少年已经俯身跪拜养父,正等着养父赐名。
阮庭松皱了皱眉,抬手一下又一下地用紫砂盖撇去茶汤上的浮沫。
浮沫随着澄黄的茶汤飘来浮去,眨眼之间便逐个破碎,了无声息。
阮庭松随口道:“你本名有个‘玉’字,以后便叫做‘浮玉’吧。”
从此,阮朝缙多了个弟弟。
弟弟机敏聪慧,做事妥帖,后来阮朝缙干脆连近身伺候的书童也不怎么用了,只要阮浮玉在身边就万事大吉。
从前阮朝缙身边是书童婢女,后来阮朝缙身边是阮浮玉。
也是这一年,有人敲锣打鼓地迎到阮府来,说是恭贺贵府公子高中解元。
解元?
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