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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可太坑人了(第1页)

李妍安静听着,心中腾起无数疑问。她倒了盏茶,推给沈寒舟,就听曹切接着说:“最初我也以为是我年事高了,看错了,我就扯着几个熟客问过几个,大家都说是从曲楼掉下去的。再说这种事情,那天晚上月明星稀的,也没风,那尸体得晃悠多大幅度才能是从胭脂铺子落下来的啊。依老奴之见,府衙那就是故意的。”李妍指尖摩挲着小盏边缘,另一手撑着下颚,也觉得这件事怪得很。“会不会是屋顶瓦片有问题?”沈寒舟忽然开口,“府衙不会犯这么明显且愚蠢的错误。”李妍也觉得,虽然这一届衙役明显不行,但也不至于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她边想边看着桌边酒壶,趁着沈寒舟不注意,伸手去拿。可半路杀出“咸猪手”,沈寒舟先发制人,硬是将她刚拿在手里的酒壶抽了出来,重重放在另一侧。壶的余温犹在,眨眼就没了,李妍愣愣地瞧着手心,半晌才难以置信地望向沈寒舟。就见他一脸冷漠,仿佛刚才动手的人不是他。“沈账房这么说,倒真有这可能,只是咱们也没上去看过,不能确定。”曹切边说边想,眼睛在两人身上打了个来回。“一会儿我上去看看就是。”李妍想也没想,又伸手去拿曹切面前的酒壶。“那就别喝酒。”曹切猛然强调,眼睛盯着那只伸过去的手。此言一出,李妍手臂顿在空中,她撑大了双眼,半晌才歪着头震惊道:“我才是庄主啊!”这才一个多月,怎么都开始学着沈寒舟说话了呢?就听曹切“哎呀”一声,语重心长:“人沈账房也是为你好,这初春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大太阳,现在不就起雾了?保不准一会儿还得下雨。这一下雨,屋檐上滑,你喝晕了上去,万一滑倒咯,就我们俩这不会武功的地溜子,连给你在下头当个垫背都赶不上。”这居然连有理有据的风格也学了个八分。李妍惺惺收回手,揣着坐在桌边,一脸埋怨地望向沈寒舟。就见这人两指钳着茶盏,端起来润了口嗓子,面无表情,以沉默表达态度。就像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一样。李妍无语。曹家侍奉了李家三代,在李妍眼里,曹切就是长辈亲人。她能笑嘻嘻驳了沈寒舟的面子,却不会驳曹切的面子。这一看就是有计划有预谋,故意的。“成吧。”她目光仍在那壶酒上,丢魂似的点了下头,“我听你的。”不得不服软。话音刚落,沈寒舟蹭一下站起来,探身前倾,眨眼就横扫了桌上全部的酒壶。在李妍诧异的眼神里,他抱了满怀,推开门递出去:“退了,不要算账上。”屋内,香炉青烟直上,李妍愣愣瞧着他的背影。曹切实是忍不住,噗一声笑了:“沈账房真是越来越上心了,不愧是庄主的青梅竹马。”乍听是称赞,实际是在埋汰李妍。当时忽悠沈寒舟的时候,曹切是反对的。他行商多年,仅凭沈寒舟身上的衣衫材质,就知此人绝非一般身份,留下来早晚是个祸害。但搁不住李妍摩拳擦掌地要“替父报仇”,还有一套“他不会杀救命恩人”的歪理邪说,两张牌组合打下来,这谁也拦不住。可看看现在这幅光景,他忽然觉得这孩子真不错,居然能卡住李妍这酒葫芦的脖子,解决了飞龙山庄最大的难题。果然还是大小姐有先见之明,留下他是正确的。“别笑了。”李妍紧着眉头嘁一声,“你嘴角都要碰到眼尾纹了。”曹切这才努力咽回笑意,揣手道:“大小姐,不是老奴多嘴,我认为这案子您最好还是别插手,总觉得水深。”“为何?”李妍抓了两颗花生米。“咱们酒楼距离那抛尸处还不足十米,又是青州最好的酒楼,夜夜爆满。在这里的目击者不说几十人,几个人总是有的吧?但府衙连一次带人来盘问都没有过。不仅如此,发了这么大的案子,按理说怎么也得查清楚是谁家丢了姑娘,搞清楚被害人是谁吧?也没有。”“官府整了几个衙役,站在街口举着寻人张榜的内容,杵着站了两天,就吆喝了那么几声,再无其他行动,显然就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他怕自己没说清楚,凝着眉头望向李妍,“我这么说,大小姐不知道明白没有。”李妍点头。她明白,但却不得不管。“有分寸,不用担心。”她边吃边道,“而且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说到这,她抬起眉毛,神秘道:“你知道现在都察院的京察,马上就要到青州了么?”曹切“啊”一声,愣住。他低头琢磨片刻,嘴里念叨着“怪哉怪哉”。“在这节骨眼上林建安,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乱来?”他惊叹。李妍把花生米放进嘴里,郑重道:“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的?”曹切听愣了。李妍捏着手里的花生壳子,她自幼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听过不少做局的故事,对权谋计策也有些看法。望着紫檀木桌上剥掉红衣的花生米,她玩味地回忆着整个案子的碎片。青州闹市,在一众人前抛尸,尸体又正好落在飞龙山庄的海西酒楼前,尸身上带着特殊的三股麻花辫的痕迹,烙着墨刑的字。再加案发已经十天,青州府衙敷衍办案,硬生生拖到京察将至的日子里,来两个捕头上山庄请她来断。李妍捏着那颗花生米,轻轻掰成两半。“这案子要是没有鬼,我李字倒着写。”她捏着白胖油润的花生送进嘴里。青州的天色总是这样,灰蒙蒙里带着几分青绿。小雨说下就下,淅淅沥沥。山坳中云雾缭绕,街上行人渐渐变少。“给。”沈寒舟不知从哪弄了把油纸伞,难得口气温柔了些,“上面滑,注意点。”李妍将伞撑开,白玉色的伞面遇水像是开了花,配上挥毫泼墨的诗文,颇有意境。她一个翻身,撑着伞缓缓落在对面屋檐上,回过头比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曹切看那伞有点眼熟:“你从哪弄的伞啊?看工艺是上品,顶上还有题诗。”沈寒舟始终望着对面,清淡道:“楼下大堂,两个毛贼从姑娘的包袱里偷的。”他一愣。“我顺手偷……”沈寒舟抬手挡了下嘴角,“咳,我借来用一下。”曹切的眼睛缓缓撑大,他倒抽一口凉气。这他改日若是恢复记忆,想起自己还偷过东西……曹切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竖起大拇指称赞:“还是沈账房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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