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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甚尔向下望。

病房的窗口如同悬崖，仅仅是这样看着下面的风景，他的内心就满是焦躁。甚尔牵着恋人的手，有一只咒灵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那咒灵模样丑陋得很，就算有个“丑宝”之类的名字，想必也不会有人觉得惊讶。那咒灵被训练得很好，他攀附在了禅院甚尔的身上，甚尔从那只咒灵的口中抽‘出了一把咒具来，那是他惯常用的天逆鉾。

在面对禅院扇的质问和指责时，他只是冷漠道：“你算什么东西。”

禅院扇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刀柄上，他维持着这个拔刀的动作，一字一顿：“禅院甚尔，你生在禅院家，却没有咒力，这时第一宗罪过。”

咒力在他的身上激荡着，他望向禅院甚尔，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肮脏扭曲的虫子。

禅院扇继续说：“不敬长辈，这是第二重罪孽。让父母蒙羞，这是你的第三重罪孽。”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禅院甚尔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他平静地为对方补充完了之后剩下来的话。他的声音非常平静，就好像他在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甚尔说：“第四宗罪是与诅咒师混在一起，第五宗罪是滥用力量，第六宗罪是……包庇外道的幽灵。数罪并罚，罪无可恕。”

禅院扇冷漠地看着他：“你知道？”

甚尔平静地说：“我知道。”

禅院扇望向那已经无法遮挡的、从幽灵身上溢出的荧光。在幽灵诞生的第六夜里，这些荧光如同河流落如了人间，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刻，这些光芒正在逐渐消失。一切消失之后，禅院扇看到的是鲜红如同血液一般的液体，这些液体之中，仿佛还能够听到人类的哀嚎。

他后退了一步，问身边的人：“这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乐岩寺嘉伸。他上了年纪，晶状体已经浑浊不堪，眼里更是生了白翳，这让他在看着别人的时候，只能眯起眼睛去观察对方，于是他心中的那些算计便显露无疑。

乐岩寺看了一眼身边流淌的泉水，他平静地说：“这是三途川的河水。”

三途川是个非常孤独的地方，整个地狱非常广阔而寂寞。三途川鲜红的河水贯穿着整个地狱，亡魂们在河水中挣扎，永远没有解脱的时刻。

在听到了他的话之后，有人喃喃道：“三途川……就是这种东西吗？”

乐岩寺笑呵呵地说：“所谓的亡灵啊，他们想要从三途川爬出来。殊不知他们自己正是构成三途川的一部分，所以他们永远也无法摆脱，永远步入歧途，永远沦为外道。这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故事，对吧，甚尔？”

甚尔的眼中杀气沸腾，在那个时候，他有一瞬间是想要动手的。但是到了最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的人，在这样的时刻，他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嗯，是个很不错的故事呢。”

明光院净被护在了他的身后，甚尔的体型比他大上一圈，甚尔只要像这样稍微站在他身前，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样貌了。甚尔想，如果他害怕人类的话，那么他就把在场的所有人类全部宰了，如果明光院净的秘密再也无法保守下去了，那他就陪伴着自己的恋人一起下地狱。

他也正打算这样做了。

他身体绷紧到时候肌肉的线条也完全凸显了出来，这实在是一具完美到可怕的身体，每一寸都像是为了战斗而生。

此刻甚尔握着自己的武器，武器的光芒映着他身边诡异的风景，这让他看起来宛如从地狱而来的恶魔。

甚尔漫不经心地想，咒术师最大的缺陷就是傲慢。

楼下的禅院扇与夜蛾正道也看出了甚尔的杀意，他们也摆出了释放咒力的起手式。现场的气氛焦灼了起来，鲜红的三途川河水还在一直流动着，空气中也满是来自地狱、绝望的气息。

而就在这个时候，甚尔忽然从背后被抱住了。对方仅仅只露出一双手，只是这手也美得过分，手指纤细修长，惨白之中又带着一些不属于人类的莹润。

这只手轻轻放在了甚尔的天逆鉾之上。

——在场的所有人在那一刻，忽然听到了属于某个少年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