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在姊姊的保护下依然留有孩童的纯真,总是能想出天马行空的鬼主意,无论去到什么地方都能迅速交到新朋友。
即便是府里瞎眼的烧柴人,也能从一个轻盈一个稳重的脚步声中辨认两姊妹的身份。
她们一起长大,也曾以为会一起老去。
她手上的贝壳手链,承载着七十二万次祈福。
为她燃香祈祷的人,她却再也找不到了。
铃铛摇曳的声音随风飘进马车,谢兰胥放下手中书册,目光投向蜷缩在对面的少女。
沉痛的梦魇将她远山般的柳眉压紧,乌黑的长睫时不时地无助震颤,像羽翼未成徒劳扑扇的幼鸟。
在那张睡去后反而显得戒备重重的面容上,不断有泪珠从眼角一直涌向浓黑的鬓发,像是灿烂朝阳下从岩石缝里渗出的露珠,晶莹剔透,一尘不染。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来,触碰她的悲怮。
……
枯枝在火堆中绽裂,噼里啪啦的声音络绎不绝。
难以言述的香气扑鼻而来。似乎远处有思乡的歌声传来。她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腹中,周身暖烘烘的。
荔知睁开沉重的眼皮,苍白的月亮跃入眼帘。
轻盈而柔和的月光落入旷野,转瞬就被橘红色的火苗吞噬。流人在荒野上分为几拨,每拨围绕着一个篝火,只有荔知身前的篝火显得空空荡荡。几串红肉插在篝火前,散发着浓烈的肉香。
蝉衫麟带的谢兰胥坐在对面,像日落后坠下的苍空。夜风中颤抖的火焰让他的表情变得模糊不清。
她还活着,荔知想。
她却不知道该为此感到悲伤还是庆幸。
“吃罢。”
一串烤得焦香的肉串出现在荔知眼前,谢兰胥平静道。
“……怎么会有肉?”荔知声音沙哑。
“猎的。”谢兰胥说,“原本有更多,但是分了一分,就只有这些了。”
怪不得空气里有许多残余的烤肉香味,好几堆篝火边都有白色的骨头,而那些饿狼似的流人,今夜却露出一丝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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