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魏子真的说法,定下小字,就是定下往后他对李含章的称谓。
梁铮尝试性地念了一回卿卿。
又烫又怪,竟令人喉头发紧、如灌烈酒。
单呼平平无奇,叠唤娇香玉暖。
像是什么不得出口的禁忌,让人虚实难辨、不敢再碰。
梁铮还是决定照旧喊她。
李含章本来也没说要让他改什么称谓。
只是自此,梁铮练字比以前勤快多了。
不可说的那一字仿佛成了缥缈的魔咒,常在他学不下去的时候,突然捆上心头。
李含章将梁铮的变化看在眼中。
但她并未深究其中的缘由,只当他是幡然悔悟。
在她看来,梁铮努力是应该的。
学习这件事,不努力还想有成就,可能吗?
至少她知道梁铮不可能。
直至回门之日的前一晚,李含章才同梁铮说了入宫的事。
她如往常那般发号施令,习以为常地吩咐梁铮随她入宫归宁,但并未提及字笄之礼。
梁铮答应得不算爽快。
他没见到先前那位传讯的宦官,又不曾自旁人处得到回门的知会,故而明日与一位袍泽定有饭局,眼下却只能爽约。
不过,梁铮并不想为二人再添不快。
为了避开可能的冲突,用过晚膳后,他就钻入东厢房,埋头练字。
待梁铮再抬起头时,周遭已尽数漆黑。
屋内的烛光晒着发白的窗纸,将茫茫的夜隐匿其后。
东厢房外静得落针可闻。
将军府内的众人,除了他,应当都已歇下。
梁铮又低头,目光扫过书案,去看一张又一张凌乱的宣纸。
字迹已不再歪歪扭扭,看来用心就会有回报。
望着落于纸面的卿字,熟悉的温热感灼上梁铮的心头。
平静的心慢慢又变得躁郁。
不知为何而沸腾。
他只能强行让自己不要去想。
大抵是因为坐得太久,梁铮小臂酸胀,肩颈也发硬。
他靠上椅背,将脖颈向后仰,眉峰之间淌过显而易见的疲惫。
梁铮本打算歇一会儿,就收拾就寝。
可窗纸面上倏尔透出一道细影。
沾着如豆的烛光。
梁铮耳尖微动,捉到屋外那几不可闻的轻响。